我标记了一处地点(95)
人类充耳不闻。
他把猫抱了出来,摊在桌面上。抽了张湿巾,一只一只给小猫擦爪。
宣止额头顶着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床梯,在他身后困的吊儿郎当。
杜簿安擦完猫,温柔地把小东西放回猫窝,宣止迅速打起精神,朝着他微笑。
刚刚看过小猫的鸳鸯眼,再回头又是宣止澄黄的双眸,杜簿安有一瞬间的怔愣,短短几秒,他似乎回味了些什么。
猫一入窝,宣止立刻封闭猫身上的五感,恼人的困倦顷刻间消失,只剩下麻酥酥的懒意。
“它肯让你抱?”杜簿安笑。
宣止神神秘秘:“我们关系可好了,一见如故,亲如一人。”
宣止转杜簿安收拾好的行李箱,良久也没见人类有什么回应,抬头便看他在用一种神秘难测的目光打量自己。
?
宣止摸脸。
有哪里不对劲吗?
他顺手掠过二层书架上横斜的书,摸到一面方形的小镜子。
眼睛是眼睛嘴是嘴。
猫的五感已经关了,他能眨眼会呼吸,和平时没看出什么区别。
他又把镜子放回原位。
“小学长,这么自来熟?”
宣止又是头皮一麻。
“它就摆在那里呀。杜簿安,你不借?”他满肚子疑惑:“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杜簿安收回视线,他笑了一下:“心情不同,看人的确不太一样。”
宣止嘟囔:“哪里不一样?你今天心情有什么变化?”
杜簿安没有回答,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宣止被收拾好的行李吸引,试拎了一下地上的箱子:“今天搬什么?就这两个行李箱?”
“嗯。收拾了些换季的衣服和多余的日用品。”
杜簿安跟着他的思路走,完完全全忽略了猫窝里入睡的小猫。
宣止蒙混过关,这才有心情观察宿舍。书架最上层的书也少了一些,除此之外,和他今早离开前没什么太大差别。
“我以为你今天就要搬过去住呢。”
杜簿安:“东西太多,我只有两个行李箱,需要分批多搬几次。周末仰青他们也会来帮忙,下周差不多就可以入住了。”
“猫什么时候搬过去?”
“它留在最后,和我一起住进去。”杜簿安温声道,他抱臂关注着宣止毫不见外的一举一动,“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桌子。”
宣止对答如流:“不好认吗?你会把猫窝放在别人桌上?”
杜簿安哑口无言:“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气?”
宣止愿意哄哄人类:“好吧,我乱猜的,全靠我们之间的默契。”
杜簿安笑着摇头,最后检查确认东西没有遗漏,他给猫添了食水,主动拎起最大的箱子,“走吧,宣止。”
宣止拖着脚步,拎着小箱子,迟疑跟上。
杜簿安笑得好勉强,他不开心?宣止回头看了看空了一块的宿舍,不舍得吗?
宣止承认,自己先前有些托大了。比起这些行李来说,猫形的自己简直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闭着眼睛,下楼全凭一口气在撑。
突然,手下一轻,杜簿安已经空手爬了回来,接手了自己的负担。
废物小猫轻手利脚跟在杜簿安后面一步一个台阶,蔫哒哒的,像是被现实对比羞辱。
出了宿舍,平地就不费力了,宣止推着箱子听轮子滚动得欢快,一猫当先,展现自己非凡的速度。
“杜簿安,是X大附近的那套嘛?”
“对。两室一厅,你不是说喜欢阳光?客厅有个大阳台。”
“哇!”
行李箱装进出租车后备箱里,两人惯例拉着手,和A大渐行渐远,宣止若有所觉地回头。
他已经封闭了猫的五感,但仍尽最大努力维持着猫的存在。但随着距离拉长,他和猫之间的感知越来越吃力,终于在某一瞬间,断裂了。
宿舍猫窝里的小猫化为了泡影。
宣止看向窗外,他们刚刚起步,现在回头他还能清楚地看到A大的校门,不知道伯医生分身的极限在哪里,他的极限就到这儿了。
他对X大周边不甚了解,据杜簿安所说,这个老小区离X大的正门步行不过十五分钟。
小区有些年头,整个小区没有一打眼显著突兀的高层,宣止从客厅的阳台往外望,这里是四层,不高不低,但没有遮挡,阳光烤得人暖烘烘的,宣止能看到大片的蓝天白云。
房间开窗通风,杜簿安开始拆行李。
宣止这才知道杜簿安往两个箱子里装了什么。
杜簿安匀给他的小箱子里装的都是轻飘飘的衣服,杜簿安的大箱子里装着未开封的猫砂猫粮,书本杂物。
东西都堆在餐桌上,杜簿安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两个抹布,沾了水擦拭房间的边边角角。
宣止没参加劳动,他逛了一圈,在每个房间都留下了自己的气味。主卧杜簿安来住,宣止从房间探头:“杜簿安,这间空房是给你的猫留的吗?”
他压抑不住地雀跃。
他见识过郎白那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虽然郎白没住,但那个块地方独属于她一只狗!
一直以来只有笼子和猫窝的小猫星星眼看着铲屎官兼男友。
杜簿安起身,他站在遮光处,静静地把抹布叠成小方块。
“给你住。”
第七十一章
不是小猫的, 是宣止的。
宣止立于空房间的交接处,心情复杂。
它喜欢这个房间,窗台是榻榻米设计, 它可以在窗台铺上柔软的垫子, 在午后艳阳里睡到杜簿安回家。
小猫不用穿衣服,它的衣柜里可以不放衣服, 里面堆满它的罐罐。
床头的柜子大小刚刚好,可以放下它的铜锣烧。床上空旷,晚上它就去睡铜锣烧。
居民楼里没有暖气, 靠地暖供热。屋内干燥, 它自己单独一个屋子, 睡热了它可以变人去悄悄给窗户欠一个缝, 再赶在杜簿安醒前关上。
这些不是突如其来的幻想, 在他借居郎白的房间,躺在床上养伤无所事事时, 他比照着郎白房间的布局, 早已想象了未来的生活。
但这些是小猫的。
他没想过宣止的。
宣止重新按照人的思路来筹划眼前陌生的房间, 他木愣愣地扶住墙壁, 触手生凉。宣止脚下似乎飘了起来, 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衣柜,要放衣服。可他没有衣服。
床,要睡觉。他也没有枕头。
他的飘窗呢?人类会用飘窗来干嘛?
杜簿安还在问他:“喜欢吗?”
喜欢。
就是有点……不知所措。
思绪乱成一团,宣止揪住杂乱的毛线球一角, 呆呆地问:“我要和你分摊房租吗?”
“你住进来就好。”杜簿安说。
“那猫呢?”宣止下意识在客厅寻找一处空地, 来放他的铜锣烧。
“猫在我房间睡。”
宣止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个房间?”
这个问题宣止问过。
彼时杜簿安初听, 被粉红色的泡泡包围。如今宣止再问,杜簿安不动声色地反问:“你确定吗?”
宣止掰着手指算账, 是人要大房间,还是猫要大房间,他抱着脑袋,再三纠结:“我再考虑考虑。”
他倒着坐在客厅唯一干净的餐椅上算账,杜簿安没闲着,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
他揉揉宣止的头,搬开电视柜、茶几、皮质沙发,把角角落落擦得纤尘不染。
新房百废待兴,宣止看他忙碌,爬起来盘点工具:“没有扫帚拖把吗?”
“还没买,一会儿一起去家具城吗?再看看锅碗厨具,一起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