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鸢歌+番外(159)

作者:南析言 阅读记录

他喃喃道:“若是南齐扎营,那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应当都是他们重点排布之处。这三处地势居高临下,便于冲锋。而且正好可以形成对覃州的合围。”

他手指在舆图上画着,不时抬头看看陈元:“覃州与桑州相距不远,若覃州失守,他们可以通过桑州直达腹地,挥师北上逼近益州。”

陈元不住点头,“所以,我们可以在使臣回去之前,在覃州边缘筑起一道防线,在这三个方向派兵驻守。若是那使臣回去之后,南齐就直接反攻,我们便可先发制人守住这个缺口。”

“回去?!”祁漠炎冷冷一哼,眼眸里像是要射出无数杀人的刀剑,寒气逼人:“他回不去了!”

话音刚落,连身边的陈元都被他此刻的眼神惊得不知如何形容。他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跟他探讨着战术,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为他作为参考,可经他这么一讲,自己却完全哑然。

“可……”他嗫嚅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可是……两国交战,不是不能斩使臣么,这要是传出去……”

祁漠炎笑了笑:“要是传出去,也是这使臣身子欠佳,水土不服,偶感风寒,死于非命。最多也就是咱们西蜀接待不周,有什么大的关系么?何况,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两国都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谁还会在乎一个使臣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番话让陈元彻底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背后一阵凉风,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瞬间从头到脚忍不住发抖。

这真的是自己跟随了那么些年的那个祁丞相么?

当年他直觉他年少有为,长袖善舞,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子。可如今,他却怀疑当初的直觉。眼前的祁漠炎毫无半点胸襟,一心儿女情长,做事手段狠辣。

陈元觉得可怕,又觉得很是不真实。

可走出去的路,一旦定了方向,就很难再回头。

舆图静静地躺在桌案上,祁漠炎却没有注意到此刻陈元眼神和心境的变化,对于此战,他十分有信心。

“上次那件事,赵信办的很是不错,找到阿鸢以后都还没来得及嘉奖他。走,跟我去趟连山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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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甲(八卦星星眼):起猛了,竟然目睹丞相大人表白公主殿下,嘤嘤嘤~~

大臣乙:可是……画风好像不对啊,他这是被拒绝了吗?

大臣丙(拿出小笔记):赶紧记赶紧记,江湖小报明日见!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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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营以前并不叫连山营,只是益州城的一个普通防卫营。蜀齐开战以后,这里便被赵信申请用作作战指挥所。

只可惜这个指挥所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战火硝烟时起时伏,战场的痕迹也遍布东南西北。也不过是因为假和谈让战事暂时搁置,赵信的部分兵马才能能被调回连山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祁漠炎带着陈元来到这里时,赵信正领兵操练。虽然暂时不用冲锋陷阵,但他却保持着多年的一丝不苟,不敢懈怠。

虽然中秋后风有些凉,但放眼望去,千百精英将士却都裸·露着上半身,正挥动胳膊汗如雨下,清一色的古铜色肌肤,在秋日阳光照耀下反射如这季节一般的颜色。

赵信手握腰间剑柄,眼神环绕四方,认真的观察着下属们的每一个动作,精准地抓取他们出现的疏漏或是不够完美的细节。

祁漠炎没有忍心打扰,只站在一旁静静看了小半晌,直到赵信终于在百来闪动着的重重身影之后发现了他。

赵信让将士们继续操练,自己绕过操练场走到祁漠炎跟前行礼。“赵信不知丞相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丞相大人恕罪!”

祁漠炎唇角轻轻一勾,面色没有多少变动。今日看着连山营的情况,他嘴上不说,心间对赵信的能力是有九十分满意的。

回到主帅营帐中后,门口就多了许多把守的将士,谈话变得非常机密。相隔了很长时间后,帘帐才被掀开,祁漠炎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赵信,撇嘴一笑后转身离开。

一直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营帐门口,赵信才深呼吸了一口,连叹息都变得尤其沉重。

祁丞相这是在玩火啊!

不是,他玩火也就算了,干嘛非要带着他们一起飞蛾扑火呢?

其实早在上次赵信奉命暗自前往东夷国,就已经跟东夷国王达成了协议,他们即便不为了西蜀,为了自己也不会轻易答应合纵。

赵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告诉自己的妹夫,萧北南的野心人尽皆知,他的目标不可能只在一个小小的西蜀。

看一眼舆图,东夷和西蜀毗邻,一衣带水,唇亡齿寒。若是与南齐狼狈为奸,先度灭掉西蜀,保不准下一个被灭的,就是东夷自己。

东夷不参与,北韩自然也不会轻易当这个出头鸟。如此,其实合纵早已被破。西蜀要和南齐抗衡,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关键在于师出有名,养精蓄锐后孤注一掷奋力一战,胜者十之六七必有。

可是眼下,他却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做这种危险还不一定讨好的举动?

罢了,军令如山倒。赵信唯有跟着他发疯,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踏入那明明肉眼可见的万丈深渊。

和亲前夕,紫菱宫。

秋海棠开得甚是绚烂,原本的紫罗兰藤蔓却开始凋零枯萎。阿鸢此刻就站在窗前,仿若曾经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春花烂漫。

那一片妖艳的红色里,她忽然就看到了祁漠炎那一张深沉老练,却怎么都看之不透的脸。

他呆呆立在群花中,任由秋风吹落粒粒花瓣,飘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贴着他华丽的外衫滑到地面。

阿鸢顿了少许时刻却没有给他打招呼,却在祁漠炎想要开口的前一秒转过身去。

那一瞬间,祁漠炎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就好像那颗本就不大的心,却有着万丈无底的深渊,而此刻他如此渺小的,轻如鸿毛般地不断朝着那渊底坠去。

祁漠炎抬起步子,脚踩过无数娇嫩花瓣,急急地走到宫门口推门而入,还是没有经过通传。

没办法,这些日子,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阿鸢坐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不愠不怒,不喜不哀,自然也没有开口说话。铜镜中隐隐若现的除了她如仙如魅的脸,还有祁漠炎看着她那双冷若霜雪却柔似蚕丝的眼神。

“阿鸢…”祁漠炎喃喃开口:“对不起…”

阿鸢没想到祁漠炎专程到紫菱宫,并不是来规劝她,也不是来阻止她执意嫁入南齐,而只是如此淡若清汤的一句道歉。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为这一眼,祁漠炎突然又感觉自己坠入渊底时,触到一床绵软。

他缓缓上前,看了眼梳妆台上摆着的一个碧玉祥云簪子,“阿鸢,这个簪子你还留着?”

话音未落,阿鸢却先一步将簪子收进了妆奁里。“款式始终是老了些,如今已经有更合时宜的了,收起来便是。扔始终又是舍不得扔的。”

祁漠炎闻言,刚刚伸出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半晌后,又倏而缓缓放下。

是啊,就像人一样。曾经以为能携手一生的,最终还是会觉得不合时宜吗?

祁漠炎努力克制住自己此刻心中的落寞和冰冷,拳头松了又紧,紧了不多时又松开。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又落下,就如同他此刻难以言说的心情。

阿鸢,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阿鸢,你还是执意要去和亲?…”

阿鸢“嗯”了一声,低下头随手拾起一把玉梳开始梳理自己的发梢,眼神却木讷地盯着铜镜,思绪和眼神完全偏离。

祁漠炎面色出乎意料的有些平静:“好!若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阿鸢,有朝一日你定会想明白,你今日的决定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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