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鸢歌+番外(184)

作者:南析言 阅读记录

又是一年春和景明,西蜀王宫却还没从冷寂中苏醒。紫菱宫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传出过琴音,那紫罗兰却一如既往地冒出了花苞。

桑子渊站在那株花藤下方,怔怔地抬头望了半天。这样的场景,近一年来在紫菱宫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宫女们还坚持着每日打扰,换着四季不同的鲜花,开窗通风也是每日例行的事务。她们都想着,若是有一日公主归来,这宫里也一定要是她曾经最爱的模样。

往常桑子渊也只是站在宫外看看,在花园里转上一转,便声都不吭调转回御书房处理近日政务。又日复一日地暗戳戳叹气:“这憋屈的官职!”

他开始很理解当年祁漠炎的处境,从她不见时起,他从未间断地停止寻她,那种思念,煎熬,那种刚刚每天都期盼着,偶尔有些希望却又最终失望的感觉,能折磨死人。

桑子渊一开始就回到桑榆镇找过她们,但土屋小院还是如当时的那样,只剩下一堆灰烬,连个脚印都没有发现。

他找遍了桑榆镇,没有人知道她的音讯。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在他的眼皮下,跟他擦肩而过。

这日,桑子渊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紫菱宫内。

期初他也没有抱着任何目的,就如同当初祁漠炎每日都会到这宫里来一次一样,他也想进来感受一下她余下的为数不多的气息和痕迹。

宫女们正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见他进来,都礼貌地行礼:“见过丞相大人!”

桑子渊只是简单随意地摆了摆手,她们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他便负手漫无目的地漫步,四下张望。

阿鸢的寝殿和他想想中的不太一样,这里没有过于奢华的装饰,整个风格清新而又素雅。屋里除了挂着许多名家的诗词画作,还有许许多多的书籍。

果然,西蜀没有皇子,但阿鸢作为唯一的公主,从小就饱读诗书,这才养成了她如今的书卷气息。

床边不远处的梳妆台,很是精致。虽然摆设很简单,只有几个妆奁,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镜。铜镜前方,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小木盒子……

等等,小木盒子?

桑子渊都已经作势要调头离开,突然目光就落在这个看起来很是与众不同的木盒子上。和桌上摆着的这些妆奁不同,这个盒子比较小,而且做工很是粗糙,上面还有一把铜锁。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妆奁,又何必要上了锁?

桑子渊将主事的宫女叫到跟前,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下这个盒子,问她这盒子是以前一直都在此吗?

宫女凝着眉想了想,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个盒子好像是公主离开皇宫之前,前不久才放在这里的。我见她曾经几次想要打开,但是纠结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有动。直到她离开,这个盒子都没有动过,一直放在这里。”

桑子渊道了声“知道了”,那宫女便识趣地退下。

他轻轻走上前去,将那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从上到下再次打量了几遍。

这盒子实在是有些普通,但就因为这过于普通的盒子却用这么好的一把锁锁着,才更是让他觉得它不普通。

他绞尽脑汁回忆,花了半天功夫,才总算是想起曾经听刑部尚书方万雄说起过,祁漠炎在畏罪自杀之前,曾经交给阿鸢一个盒子。而这个盒子,他之后再也没有听阿鸢提起过。

“难不成……”

桑子渊大体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盒子的来处。他将盒子握在手里,大步踏出紫菱宫。

事关重大,他也没有直接去益州城里的锁匠铺,而是差人请了三个有名的锁匠,不惜重金请他们开锁。

这些锁匠各显神通,半天之后,盒子如愿被打开。想来这个盒子里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要隐藏,或者说即便是这样的秘密,在祁漠炎选择自戕之时,已经变得没有那么机密罢了。

盒子一开,他让人付了锁匠工钱,等锁匠们满足地离开之后,他才独自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桑子渊首先看到的,是一串钥匙。他拎起来浅显地看了一眼,便将钥匙放在旁边桌案上,目光重点放在了盒子底部的一张蜡黄的牛皮纸和一封书信上。

他展开牛皮纸,这竟然是一张益州城通往西北部巴彦山的舆图。巴彦山的位置,还用朱红的笔做了刻意的勾勒。

他目光一凝,赶忙将那封书信拆开,半天之后,他的目光却已经不能只用震惊来形容。这封信确实是出自祁漠炎,却并不是写在他自戕的前夕,而是在他逼宫之后。

那时,祁漠炎因为不满西蜀王答应让阿鸢和亲,曾经数度劝谏。一开始西蜀王还依着他的意思,按兵不动。可随着朝中大臣们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南齐也越来越咄咄逼人,即便是祁漠炎的话对于西蜀王来说,也没有了多大的效力。

和亲前几日,祁漠炎最后一次来到勤政殿,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却惹怒了千墨痕,不仅改变不了他下的和亲的决心,更一怒之下要削去祁漠炎的官职,将他流放到西边的蛮荒之地。

祁漠炎也怒了,既然他一意孤行,那他只有自己守护心中所爱。于是,他发动政变,利用早朝时分控制了勤政殿。他杀了威逼西蜀王答应和亲的那几位股肱之臣,也杀了不愿与他同流的几位思想顽固之臣。

最后,他把西蜀王千墨痕囚禁在了巴彦山的行宫中……

信读到这里,桑子渊满眼是泪,他颤抖着手,反反复复把刚刚那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泪水花了双眼,他便抬起袖子擦了又擦,直到终于确定他没有看花眼,才确定这句话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西蜀王千墨痕,他真的没有死!如今,他就被囚禁在巴彦山中!

桑子渊突然发了狂一般地朝门外跑,他跑出自己的屋子,跑出走廊,跑到前院的天井之中,突然当着府里上下无数下人的面,“咚”地一声自己跪在了那坚硬的地面上,仰望着天井上空,忽而放声大笑起来。

“苍天啊,你丫总算是长眼睛了!!”

下人们不明所以,都呆呆地看着他。

桑子渊笑罢,身子一挺从地上起身,又二话不说地从出了府。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快速,又神经。让一众下人们目光呆滞,都暗地里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哎,昭凌公主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家老爷估计要疯了!”

桑子渊当然是没有疯!此刻他心中的欢愉,甚至远远胜过当时打赢了南齐。

他跑到大门口,被管家担忧地拦下,他趁机干净让管家替他安排了一辆马车,跳上车就直往镇南王府赶。

而这镇南王,也就是昔日的兵部尚书赵信。在覃州之战中,赵信表现出了他的忠勇,保家卫国。当上这个镇南王,也是实至名归。

桑子渊冲进王府之时,赵信正在后院被兵部尚书左明知拉着下棋,正连输了几局有些闷闷不乐,想溜左明知又不让。正好被桑子渊带来的这个消息给拯救了。

桑子渊向他们俩展示了木盒中的几样东西,也给他们读了这封信。赵信当即差点跳了起来!

“没想到,咱们的陛下竟然还活着!事不宜迟,我这就带兵前去巴彦山,亲自将陛下接回皇宫。”

左明知也赶紧站起身来:“我也去!接陛下回宫,怎么能少的了我?”

半路上,他们分别遇到了刑部尚书方万雄、大理寺卿、少卿等人,直到最后,光是闹着要去巴彦山的大臣,都达到了上百人。

桑子渊看着身后跟着吵吵闹闹的众大臣,抚着额头兀自冷静了半天。最后,他毅然决定:除了他和赵信,其余人全部留守京都。

他不悦道:“干嘛你们?手里都没事干了是吗?方万雄,户部郑侍郎的远房侄子为恶一方,你承诺的半月为期,现在证据都找齐了是吗?还有你们两个,大理寺那么多案子,都结完了是吧?礼部李阁老,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要春闱了你们不忙么?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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