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陈一已经被怒意、不解冲昏头脑，只有一遍遍的叫着，反复确认。可林琛神情决绝，丝毫不为所动。

“林哥哥……？”终于在这一声“哥哥”之后还无回答后，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塌碎裂。

“我倒是来晚了，差点没赶上这么好的一场大戏。”

崇君玉赶到了祭林，身边跟着的还有江暮寒。

江慕寒僵硬的发出两个字节：“陈一。”

“教习……师父。”陈一看着江暮寒脸上身上缝合的痕迹，刺目惊心。

“林琛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所以陈一你可千万别错怪了林琛的好意。”崇君玉走近些拍拍他肩头，挡在陈一身前。

“虚宿长老在这里言语怂恿，无非想要的就是陈一犯下以下克上的罪责，朝峰天华的事情已经发生，陈一胁迫各掌门事情属实，可各门派也没有要追责的声音，这也是事实。”

崇君玉这一番话已经将虚宿长老意图点明，也将陈一心中的恼火平息下去。

“鬼宿长老说得对。”林琛转过身去面对虚宿长老，“若是要罚，也不见得非要死罪。”

“我……”陈一想要辩驳，又被江暮寒挡住。

“江暮寒残害同门的事情还没给个说法，怎么又参与到这件事里？哦……你也跟着去了天华派，被陈一胁迫了？

“那是因为你的好门徒将我连接暮寒的命脉封印起来了。”崇君玉两指掐着箭头在虚宿面前晃晃。随即就有一人被捆绑着推出来，正是射箭偷袭的人。

“你！”虚宿以为此人已经逃脱，就算被抓住也该自尽了。

“长老，对不起，我……”

虚宿将手藏在宽大袖子中暗自施术，想要将此人处理掉。被林琛先一步察觉，抬手扭转化解了术法。暗瞪虚宿，给足了脸面没有揭穿。

“不知道，您这唆使门徒制造混乱的罪责，可否抵了陈一的死罪？”

崇君玉看虚宿脸色红白交替，就知道保下陈一这事是成了。

“好。既然两位肯退让，那我自然也肯退避一步，死罪可免，但三道雷刑不可免。”

“你这和要了陈一的命有什么区别！”崇君玉握拳克制。

“你们若是不退，对我而言不过是关关禁闭反省，最多免了长老的位子。和他的死罪相比，不值一提。我愿意少受些罪，换他多一丝苟活的机会，这还不够吗？”虚宿笃定，林琛等人绝对不会让陈一赴死。

林琛想了想道：“若是有其他门派的免罪书呢？”

“师父，我愿意接受惩罚。”陈一不愿意再让林琛和崇君玉为自己费心，试武大会上的事情本就是自己瞒着林琛等人自己谋划，那么相应带来的后果也该自己承担。再说，自天华派分别时，各门派已经将保持缄默做为最大的努力了，哪儿还能让他们再去给自己写免罪书。而自己也早就答应了要一力抗下这些。

“你知道三道雷刑是什么吗？”林琛能懂陈一的心思，但到底这刑罚不是闹着玩儿的，常有人挺不过第一道就神形俱灭的。

“师父，我天生雷脉，生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陈一在这一瞬间轻松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三道雷刑之后，是否所有的前尘旧怨都能一同了去，自此之后我们再无纷争。”

“那也要你能活下来再说。”

虚宿长老有九成把握能置陈一于死地，那一成就是看天意。到时候雷刑的天雷由自己引下，自然威力只大不少。就算陈一真的运气极佳，侥幸扛下来，也只是个废人了。林琛为了救治陈一，必定无心再管其他。

“怎么，你害怕啊？”陈一冷笑一声。

“好，如果你能活下来，之前我们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那现在咱们便去吧，痛快些了结。”

陈一对着崇君玉和江暮寒行了个大礼：“崇师叔，教习师父，二位重逢我本该祝贺，特别是教习师父，您因我而遭罪，我该向您负荆请罪才是。若是我没能挺过这一次，下辈子再来报您的恩德。”

“陈……一……”江暮寒有些着急。

“陈一，你也算暮寒的门徒，他护你是天职。不用如此……。”崇君玉替暮寒将心中所想说出。

陈一只是笑着摇摇头，又迈向林琛，眼神极其不舍：“师父……您照顾好自己。若是我死了，不用伤心，再寻更好的继承衣钵，若是我残了，也不用救。我……走了。”

林琛望着陈一：“十六岁生辰，望春轩的烤鸭，和你一直想喝的竹松青可好？”

“嗯，师父的安排，自然就是极好的。一切，拜托师父。”

陈一眼中没有悔意与惧意，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浩劫。他走向虚宿长老，本来是同人齐肩而行，一股倔气上来，加快脚步走到了最前面。

玄冥派断云崖，因处最高峰，与天最近，被设为接受雷刑的地方。崖上由精铁铸成平台，四周更是围拢着碗口大的铁链，一根雷神柱插在正中。

陈一走上平台，站到雷神柱前，闭上眼睛深吸下一口气。

“小子。”

墨啸的声音在陈一脑中响起。

“我带你逃。”

“不了。前尘往事恩怨就此了断，也挺好。逃要逃去哪儿，除了玄冥派我无处可去。”

陈一没有回头去看赶来围观人群中的墨啸：“就是还没能送你回族群。”

“大好的年纪，为什么一定要顺从他意。这个族群不留你，换个族群就是了。或者，创造一个自己的族群。”

“墨啸，你能丢下妻儿吗？我也不能离开师父啊。”

墨啸没再回话，他知道林琛在陈一心里的分量。

虚宿长老见陈一迟迟没有动，催促起来：“陈一，可还有话说啊。”

“都说，接受雷刑，心要虔诚，须得跪拜雷神柱，祈求天恩。但我……不认错，也没有错。接受雷刑，只为了你我之间了断。因此，我不跪拜，开始吧。”

“哼，逞一时口舌。”

虚宿长老不多拖延，将自身灵气逼去指尖咬破手指，以精血为引，画出雷符。和普通的雷符不同，血多用来下咒，夹持了施术者诅咒的天雷自然目的就在于取走中术者的性命。

雷符燃烧，瞬间乌云遮日，宛如夜幕突至；狂风四起，卷着树叶上下翻飞；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云层中电光不断。

陈一仰头看了看：“天若杀无错之人，那以后便没有天道！我陈一，不服！”

话音才落，电闪而来，紫色光电犹如一条惊龙，自陈一头顶灌下。

第三十一章 离开玄冥

“陈一！”

见到如此场面，除了虚宿长老外无人不替陈一捏了把汗。

“呕……”一口腥甜味道翻涌而上，陈一跪趴在地上大口呕出黑血。耳边都是雷电的轰鸣声，意识恍惚迷离，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只觉得电流在身上道各处流窜，又疼又麻。

“还活着！”墨啸激动地大喊一声。

虚宿长老皱眉，这小子现在倒还真的有些底子。不过雷刑又不只是这一击，现在他的状况，下一次全无再撑住的可能性。

陈一的身体承受着电流的麻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发抖一般。他翻身躺在台上，望着无际的乌云，挣扎着抬起手举向天空。

“再，再来啊！我还没死呢！”一声咆哮，雷龙又落下来。

这一次来势加凶猛，甚至引发了爆炸，掀起尘土。

虚宿长老满意地笑起来，这一击陈一必死。他转头去看林琛神情，准备欣赏胜利带来的快感，可刚刚还在的林琛，现在根本不在台下。

台上烟尘散去，众人盯着台上，赫然发现已经不只是陈一一个人在上面。

“是掌门！”

陈一本都做好了被劈死的准备，于是刚才闭上了眼睛。这会儿听见台下人的呼喊，才睁开眼睛。

林琛正双臂撑在陈一身体两侧，将他完全遮蔽在自己的身下。刚才那道雷没有劈中陈一，而是落在了林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