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梅多多出门去迎，帮谢漕将身上的雪花掸掉。

陈一看谢漕走进门，礼节性地点点头：“谢掌门。”

谢漕露出依旧憨厚的笑容：“哎，今儿冬至。我想着林琛还没回来，就你们几个肯定寂寞，过来陪陪你们！你看！”说着，他将藏在怀里的腊肉、白菜、蘑菇等一并拿出来，“今儿咱们好好过个冬至。”

“既然如此，惊龙派不会准备冬至宴么？掌门亲传弟子不在也就算了，掌门都跑出来……”冬至确实是个值得好好庆祝的节气，每年玄冥派都会开整日的宴席，午间的都是丰盛的菜肴，到了晚上，弟子们和管事们围在一起和面、搅馅包饺子。林琛作为掌门不会参与，可也会在祭林提前备下面团和馅，等宴席散了，带着自己一起包饺子。

“我们惊龙派不过冬至，因为冬至就意味着没有什么鱼可捕。我是听说玄冥派特别重视冬至，所以才准备的。”

这番真诚，饶是崇君玉也抵不住，卸下了敌意，过去帮忙收拾东西。

“君玉，一会儿夜里要包饺子吗？我提前剁肉馅儿。”江暮寒挽起袖子。

“不必了，中午才吃过。”

“啊？原来是晚上吃饺子，我以为你们中午开宴就吃了。”谢漕有些懊恼。

陈一笑着劝慰：“没关系谢掌门，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能凑在一起。”

梅多多端着盆，收拾好食材：“那既然如此，就吃铜锅烧肉吧？我去煮白肉！”

到底是对铜锅有多执着？陈一没有说出声，只是轻轻一点头，下雪天气冷，吃铜是真的暖和。

崇君玉爱干净，烧炭火的事情就交给了江暮寒。墨啸怕冷，守着屋里的炭火盆一步也不肯挪开。

谢漕和梅多多不肯让陈一伸手，陈一就只好又回到窗边看雪。只是他发现，谢漕来时踩下的脚印旁边，又多了一趟足迹。

他打开门，风雪吹在了脸上，没见到其他人影。

“开关上！冷死了！”墨啸转头朝着陈一咆哮。

陈一探头查看下四周，没有发现异样，于是将门关了起来。

崇君玉觉得陈一举动奇怪：“怎么了？”

“好像有其他人来了，外面多了一趟脚印，可是没见到人。”

崇君玉听了也走近窗边，探头向外看去：“暮寒在外面，也许是他的？不过就算不是他的，有入侵者来，也会被暮寒直接解决掉。放心好了……”

哪里是担心又入侵者，陈一不过是又以为林琛回来了。

“好了好了，就等炭火来了。”

梅多多在铜锅里摆好了食材，底层是白菜，上层铺满了白肉，看着格外诱人。崇君玉担心陈一又想东想西的，于是将窗户关了起来，用肩膀碰了下他，让他到桌子边去。陈一便跟着坐到桌子边，先端起酒壶给几个人满上酒，倒完才发现竟然多了一杯，猜测是江暮寒也要在今夜喝一杯。

“炭火好了，雪大天冷，不太容易烧着。”江暮寒端着炭火盆从门外进来，“还好帮忙。”

“帮忙？”陈一放下酒壶抬头正对上崇君玉脸上的笑意，他这才发现江暮寒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脸被斗笠遮住，蓑衣上全是积雪。

“啊……”陈一张着嘴，眼眶滚烫，几个月没叫过的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你们现在晚饭都吃的这么早？要不是炭火烧慢了，我都赶不上了。”

“师父！”陈一响亮地叫了一声。

林琛摘下斗笠，脱掉蓑衣放在门边应了一声：“哎，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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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师徒除夕

背书、修习，占据了陈一之后所有的时间。林琛回来了，陈一也学得更卖力气。崇君玉惊奇的发现，同样的东西，自己和江暮寒讲了许多次，陈一也记不住。林琛只需要平淡的点拨一句，陈一就能做到倒背如流。这反而显得崇君玉他们教导无方，误人子弟。

不过，林琛回来了，崇君玉和江暮寒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赶在除夕之前，一人一尸就回玄冥派去了。

除夕前正赶上陈一闭关，以内养修外养。简单说来，就是不受干扰的打坐入定，进入自我心境，和自己对话，正视自己的一切，更加了解自己。是每个修习者都会经历的阶段。

先前，林琛曾经对墨啸下命令，要求墨啸司机蛊惑陈一，诱他犯错，不断加强巩固自己的心境壁垒。

在陈一这次发病前，墨啸还能自如进入陈一的心境。偶尔也能干扰下梦境，让他做些奇怪的梦。可自从发病后，陈一的心境就像是铜墙铁壁，甚至都无法靠近。这也算达成了林琛交给他的任务，按照约定，墨啸可以从此会到他的族群去，但他张不开嘴。

这样的变化墨啸自然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林琛，林琛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陈一睡得最沉的时候，闯入给他的心境。和墨啸一样的境遇，只要靠近，铜墙铁壁也会朝他挪过来，明显就是在驱逐。这是林琛想要的效果，可林琛却高兴不起来。想要找机会和陈一谈谈，但他不知道是有所预见，还是真的耽于修习，一直没有给林琛开口提这个话题的机会，就这样持续到了现在。

就算在外，除夕也是要该庆祝的。谢漕和梅多多只是差人送来了许多年货和日用品，但是这样盛大的节日，惊龙派自然也是要一起庆祝的。所以除夕夜，就只有林琛、陈一和墨啸，两个人，一只狼，一起过，而陈一闭关未醒。

“年夜饭做什么？”墨啸蹲在炭火盆旁边，仰头看着林琛。

林琛则是坐在桌前，翻看着书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在床上打坐入定的陈一，“吃顿饺子就算了。”

“你确定他醒不过来？”

“这要看他愿不愿意醒。”林琛端着茶盏喝一下口，又捻着书页翻过一篇。

陈一听不见林琛和墨啸之间的谈话，也感觉不出时间的流动，他在心境里和内心最真实的他向对而坐。

“你心里有疑惑。”这是另一个他最先发出的问题。

陈一答不上来，另一个他就嘲笑他，嘲笑他的虚伪与无能。

“你喜欢林琛，可是他生气了，你就退缩了，这也叫喜欢？”

“你想要变强，可是你连打赢虚宿都没把握。”

长久的对峙，双方都没有得到满意答案，既然讲不通道理，那便用武力来解决。

你来我往，电火交接，甚至照亮了心境内的虚无之处。可既然都是陈一，又如何能分出胜负。不过是此消彼长，相互消耗罢了。

除夕的饺子，是林琛亲手包的，墨啸负责看火。只是到了时辰，饺子熟了，陈一还没有醒过来。

纯肉馅儿的饺子，墨啸自己就吃了大半，肚皮圆滚的趴在炭火盆旁打着哈欠守岁。

林琛面前摆着一碗饺子，对面的空位也摆着一碗饺子，正对着陈一。他现在穿不过那堵陈一竖起的高墙，没有办法叫醒他。

于是林琛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已经凉透的饺子凑到嘴边，咬下一口咀嚼，索然无味。

“师父怎么也不等等我？”陈一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林琛对面，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筷子夹饺子吃。

“你……”林琛望着突然醒过来，又突然凑过来吃饺子的陈一，眼神中闪烁着复杂情愫。

“我怎么了？饺子好吃，一定是师父亲手包的。”陈一一口一个，腮帮子都鼓起来。

“你倒是会算时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墨啸也没想到陈一就这样醒来。

“嗯？什么日子？”陈一困惑了一阵，盘算自己到底入定了几日。

“是除夕。”林琛轻轻开口提醒，眼中竟然有些湿意。

陈一哪里见过林琛这样，慌乱的放下筷子，伸手去给人擦拭眼尾：“原来是除夕啊，还好我醒了，不然就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