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114)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自父亲去世,母亲郁郁寡欢,总是卧病在床,撑到如今,大夫终于说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久了,他遍寻名医,也没有办法,他求了许多人,也求了陛下,陛下也只是劝他顺应天命,他一人孤苦伶仃,没有人来帮他。

他这辈子的运势从父亲去世那一刻就被掐断了,他只有母亲了,可如今上天也要把母亲带走。

魏平朗只能饮酒浇愁。

忽然,有小厮过来说,有人拜访,魏平朗愣了一下,他记得父亲在世时,是太子身份,所以府上总是访客很多,十分热闹,但父亲离世后,宸王府也就此没落,再没有什么人到访。

魏平朗到中堂等着,见来人穿了黑袍,走近一看,竟是赵祥忠和赵楷。

“你们?”魏平朗心中警铃大作,冷脸道:“赵公公与赵督主两位大人物深夜来我宸王府干什么?我宸王府可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魏平朗平时浑噩度日,从不招惹任何人,更没有和宦官的人打过交道,但司礼监和东厂的厉害谁人不知,魏平朗下意识地以为他们是来找麻烦的。

赵祥忠恍若未闻,直接坐了下来,把一个小巧的锦盒推了过去:“宸王殿下,听说广王妃病了,你向陛下求取回魂丸。”

广王,是魏平朗的父亲,皇长子当时的封号。

回魂丸,西域的圣物,集百万灵药而成,可解百病,起死回生,魏平朗听说上次朝会西域进贡过回魂丸,便求陛下赏他一颗,救他母亲,但陛下却说并无此物,劝他不要听信谣言,太过执着。

魏平朗心一跳,看了眼那锦盒,又定定地看向赵祥忠。

“陛下有两颗,却不肯给你一颗,我只有一颗,却可以无偿送于你。”

赵祥忠这话无波无澜,却引得魏平朗内心起了波涛。

“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祥忠道:“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是宸王殿下该做些什么了。如今朝廷俨然分为两派,陛下闭关修道,让我们各自抉择,现在人人自危,各抱大树,寻谋出路,难道宸王殿下还要缩在龟壳,不问世事吗?”

魏平朗冷笑一声:“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吗?”

赵祥忠起身道:“是!可自保,但终无出头之日!难道你要像你父亲一样,一辈子任人宰割,堕入深渊吗?!宸王殿下,你难道一直还以为你父亲是病死的吗?!”

魏平朗心跳骤停一下:“你什么意思?!”

赵祥忠缓缓道:“当年你父亲的母亲,也就是已经去世的皇后,是陛下还是皇子时所娶,是先帝赐婚,皇后虽只是普通官宦出身,但尽心尽力,贤良端敏,可并不得陛下宠爱,陛下冷漠疏远皇后,从无关怀,皇后一直抑郁寡欢,终在你父亲出生一年后就死在病榻。

你父亲虽贵为太子,可陛下并不喜欢他,反而对瑛妃的儿子,也就是成王宠爱有加,瑛妃与成王靠着琅琊王氏,过得如鱼得水,而你父亲什么都没有,自小被乳母扶养长大,无人在意。你父亲十三岁那年,生了病也不敢告诉陛下,继续去上课,却打了瞌睡,帝师告诉陛下后,你父亲被陛下罚跪,当时正好下了雨,我劝陛下让你父亲起来,陛下却不肯松口,后你父亲晕倒在雨中,大病一场,从此落下病根,体弱多病,最后累积成患,也死在了病榻上!

你以为陛下去看你父亲了吗?你以为陛下会后悔吗?!”

赵祥忠走进,垂眸深深看着魏平朗,逼压的气势让魏平朗觉得难以呼吸。

“并没有!陛下甚至更加厌烦你父亲,他说太子懦弱无能,不懂变通,他说太子久病成医,难当大任!他说他迟早要废了这个太子!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废掉你父亲,你父亲就死了!陛下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有为你父亲流下!宸王殿下,你看看,不得宠爱的人,没有权势就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再想想,自你父亲死后,多少人奚落嘲笑于你,又有谁还记得你父亲,还把你们放在眼里?!宸王府一落千丈,日子过得艰难,陛下又可曾关怀过你们母子?!

这些年,你苟且度日,不敢冒头拔尖,不敢惹是生非,隐忍艰难,你心中就没有怨过吗?你可梦中问问你父亲,他心中就没有一点恨吗?

还是说,你难道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甘心让你母亲也落得如你父亲一样的下场吗?!”

魏平朗心跳加快,恍然又震惊,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入深谭,被人缠住手脚,扼住喉咙,一时难以呼吸,无法开口说话。

父亲的确是病死的,但又不是简单的病死,他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一段心酸的过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母亲总郁郁寡欢,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你父亲这辈子过的不易啊。

原来父亲这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像匆匆来了一趟又离开,不被人惦记,提及时也只会被嫌弃。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对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良久,魏平朗才抬头看向赵祥忠:“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祥忠平静地看着魏平朗,语气温和却令人背后发毛:“我想让你登上那真龙宝座。”

魏平朗瞳孔一缩,呼吸一颤:“为什么是我?”

赵祥忠侧过身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魏平朗看着赵祥忠月光下的背影,转头时,与一直端坐一旁的赵楷目光对视,赵楷目光幽幽深邃,却藏着暗火,似要席卷宸王府,把人与草木皆吞噬。

魏平朗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那暗火烧红了肺腑和血液,他已然沸腾起来。

第83章 快去救粮!

离沧州还有二百公里处,林子书与锦衣卫指挥使刘桥带着运粮的锦衣卫在一小河边停留。

他们一行一百人,从北方筹粮一千担,筹粮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沧州,三天两夜未眠未休,不仅人疲惫,马也累得不行,林子书便与刘桥商量,让队伍在河岸边停留,稍作休整。

此时,马儿在河边饮水,还有的在进食草料,锦衣卫的人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虽只是运粮,但也知太子重视之深,所以一直精神紧绷,不敢松懈,此时一个个终于靠着大树坐下来,一不留神,瞬间就倒入梦中了。

林子书解开腰间的香囊,嗅了嗅香囊里的提神香,但这一路疲惫不堪,提神香已经没什么作用,现在全靠一股气儿撑着。

林子书知道,他们必须快点把粮食送到,早点解决灾情,这样,太子和魏元景他们在朝堂才能有更大助力,且不失良机。

刘桥迈步过来,递给林子书一个皮囊:“浊酒提神,不如喝点这个。”

林子书接过来,几口下去,又涩又辣,胃里热起来,一股气冲到后脑勺,顿时清醒几分。

林子书把皮囊递过去:“果然提神,这还是我第一次喝浊酒。”

刘桥轻哼一声,笑道:“你们这些文官常端坐明堂,偏爱熏香,儒雅风致,我们这些武官可没那么多讲究,审讯捉拿犯人时,常熬几个通宵,这酒里也分出了最能提神的。”

刘桥这话说的直白,旁人听了可能会生出几分不忿,但林子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武官本就艰辛,却又晋升艰难,常被帝王猜忌,更要处处小心,文官倒是容易一点,所以文武两家常不合。

可身在乱世,他们倒比以前更融洽了许多。

林子书知道刘桥并无恶意,只是坦率明朗,这些日子,一路奔波,林子书一个文官体力不如他们锦衣卫的,有些支撑不住,可也强撑着,不愿拖他们后腿,刘桥虽不说,却也时常递过来一些硬饼和水,是个细心宽厚之人。

林子书轻笑道:“酒也罢,香也罢,殊途同归罢了。”

刘桥轻轻挑眉看了他一眼,终于问道:“你明明可以留在北方,偏要和我们一起奔波,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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