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151)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不知为何,这狭小的牢房变得更加拥挤压迫,压得魏元景快要喘不过气来,魏元景不得不立即逃离这牢房,好像暂时可以将那些话抛到脑后。

可是,这些话却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压得他脊背直不起来,巨石压在他心口,可心中却有什么苦涩的艰难的涌动着想要爆发,想要冲破巨石,找个说法!再不找个说法,他觉得自己会疯掉,会碎成血肉,不可收拾!

他扔下酒壶,独自策马往宫中去。

到了仙华道宫,看着那穿着白衣仙鹤似的道貌岸然的身影,魏元景的内心翻涌着克制着,搅的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元景”,晋灵帝看着魏元景,喊他的名字,向他走过去,语气竟比曾经温柔和蔼的几分,好像是个普通的父亲那般。

魏元景却觉得刺耳,他打断晋灵帝的靠近,直直看着晋灵帝道:“陛下!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晋灵帝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魏元景,轻轻叹道:“你去见赵祥忠了吧。”

魏元景眼睛通红,再也克制不住地质问道:“所以是真的!是你亲手逼死了他们?!”

“元景!”晋灵帝呵斥一声,语气无奈又悲愤,“他们当时权势倾天,朕是为了大晋百姓,为了江山社稷考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如今一切安定,阉党被除,朕会还琅琊王氏一族一个清白!也算全了他们的忠义!”

魏元景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悲凉又痛苦。

“那我母妃和舅舅的死又算什么?琅琊王氏一族和千万因此而死的人算什么?我在北境的十年又算的了什么?!”

“那你要朕如何?!”晋灵帝胸口起伏,克制不住,“你们都说朕错了!都觉得朕不好!可曾想过朕的不易!朕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四处掣肘,高处不胜寒啊!为了大晋社稷,为了朝堂稳固,朕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晋灵帝颤抖着看着魏元景,眼睛也红了:“朕有时梦里也会梦到你母妃,你舅舅,还有曾经的那些人和事……朕有时也在问自己,自己错了吗?后悔吗?……可人不能回头,罪孽深重,也无法洗脱。若能选择,朕当初不会去争这个皇位。”

魏元景拔出剑逼近晋灵帝的胸口,悲吼道:“你还在为自己开脱!是你德不配位,害了他们!他们对你忠心耿耿,你却猜测妒忌,亲手逼死了他们,让他们蒙受了十年不白之冤!你该偿命!!”

晋灵帝瞪着魏元景,也靠近那剑,颤抖着质问道:“你是要弑君?还是弑父啊?!”

一句话,让魏元景的手握不住剑,脸上的青筋泛起,眼睛红肿,深埋血肉的仇恨与痛苦逼得魏元景拔剑杀仇,可二十多年的道义信仰,却又让他动不了手。

这是他的父亲,也是他守护的国君。

他下不去手。

魏元景退后一步,又后退一步,他无法直面这个问题,心脏一阵阵的抽痛,魏元景觉得自己像是一把被沙土埋藏已久的铁剑,看着依然完好如初,但内里早已断裂生锈。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半分父子情谊!我魏元景发誓,若再见面,必手刃仇人!绝不留情!”

魏元景咬着牙,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而后逼迫自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第110章 魏元景,我在这儿

乌云黑沉,一场暴雨将要到来。

魏元景正喝着酒,却被急着收摊回家的小摊赶走,而后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都慌忙地奔赴家中,他更觉悲凉。

他没有家,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了。

自己就像个笑话,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却发现仇人竟是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亲人,可自己却还没有勇气替他们报仇。

兜兜转转,好像一事无成。

魏元景仰头看着天空,几滴雨接连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从脸颊上流下来,像眼泪一样。

魏元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一口饮尽酒水,而后雷鸣几声,狂雨接踵而至。

魏元景就这么麻木地走在路上,被雨水浇了个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该怎么办。

程府。

“下大雨了!”月儿道。

程也安看了眼窗外,心神不宁。

阉党尽数被捕,关于十年前的琅琊王氏一族的案情,听说赵祥忠也认下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可为何迟迟不见魏元景,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程也安总觉得心里不安,又思及昏迷前对魏元景表明心意,也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

心里一团乱麻,弄得自己左顾右盼,瞻前顾后。

这时,一个下人跑过来道:“郡主,成王殿下醉倒在咱们府邸前了,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拽也拽不进来,怎么说也不听。”

程也安心猛地一跳,起身急往外走。

月儿忙拿着伞追过去:“郡主!打伞打伞!”

外面瓢泼大雨地下着,虽打着伞,但程也安一路跑得急,衣服也湿了许多。

到了门口,就见魏元景浑身湿透地倚着门槛,一群人拽着要去扶他,他偏不动,瞪着那些下人嚷嚷道:“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见程也安!”

扭头见程也安来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忽然全卸掉了,红着眼睛看着程也安走过来,咬着牙,嘴唇颤抖,又像极力在克制什么。

程也安蹲在魏元景身边,第一次看见魏元景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狼狈脆弱的模样,和贡生案那次不同,现在魏元景好像被击碎了一般,他的痛苦与这大雨一样漫天倾泻,声势浩大,雨幕之下,没有人能避免被打湿衣角。

“也安,也安……”魏元景紧紧抱住程也安,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与冰冷的雨水不同,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打湿了程也安肩膀的衣裳。

程也安莫名地跟着一阵阵心绞,他顾不得其他,也紧紧抱住魏元景,一遍遍地回应他。

“我在。魏元景,我在这儿。”

将人哄到房间,换了干净的衣裳,在温热的房间里,魏元景昏睡过去了。

程也安也换下湿衣服,看了眼睡着的魏元景,对月儿道:“去成王府把吴通喊过来。”

见了月儿,吴通才知道他家殿下在外面丢了人,便后悔当初没有跟着魏元景,让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闲逛,于是冒着雨就赶过来了。

程也安一逼问一恐吓,什么不该说不能说的,吴通便全都说了。

程也安瞬间就理解了魏元景为何这般模样。

大仇得报却并无喜悦,反而更加痛苦。至亲之人害死至亲之人,让夹在中间的人最饱受折磨。

魏元景的命运为何这般悲苦,十年潜蛰,终于实现夙愿,到头来还有噩耗等着他,这些偏偏让他一个人承受。

他看似隐忍坚强,不过是自我塑造的躯壳,不敢说苦累与脆弱,一个人强撑,走到今日,其中有多少无法想象的不易。

程也安听魏元景讲过他在北境的十年,可短短几句话概括不了十年的艰辛,北境再好,他也忘不掉他失去的一切和背负的责任。十年里,他终究是无法卸下负担,像翅膀被捆上石头的鹰隼,凭借自己的力量飞了起来,看似风光,看似强大,但石头还在,飞的越高,飞得越远,只会越累越痛,可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想到这里,程也安就觉得心疼,心脏忍不住隐隐作痛,呼吸也觉得艰难。

如果他们能早些认识,他便可以替魏元景承担一些,那该多好。

刑部的大堂上,卓文青带着李彦几人替太子传达案件旨意,也帮着搜集阉党罪证。

因卓文青是太子心腹,太子将要登基,首先要提拔的就是卓文青,所以卓文青如今也算是人人要攀附的重臣了,众人皆敬他几分。

几人正喝着茶,一下人匆忙来传:“尚书,东厂的潭千户潭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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