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28)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怎么,难道我看见的不是真的?!”

“可眼见不一定为实。十年前的几万条人命背在我身上,郡主难道觉得,我魏元景敢昧着良心当宦官的爪牙?!”

程也安住了手,僵在了原地,这话戳中了程也安的心。他当年七岁,也会知人心观局势,他目睹了无数人被拉到刑场处决,乱葬岗的尸体摞成了山堆,他见到他父亲愁白了头发,他听到琅琊王氏一族几千人命丧当场。

当年的惨案无数人都无法忘怀,每每提及都痛不欲生,他感到难过,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魏元景呢?

程也安看出了魏元景眼底的恨意和幽幽怒火,可人是最会伪装的动物,十年了,有些人早就忘了,有些人即便没忘,也不得不向现实屈服。所以他不敢全信。

“你当真不是?”

魏元景上前,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是交换,我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也是我计划里的一环。程也安,我来京都不是来当任人宰割的囚徒,我不会坐以待毙,我有要做的事。”

魏元景想了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道:“程也安,你信我吗?你愿意加入我吗?”

魏元景语气真挚,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饰,这些话隐秘,却是足以掉头牵连全族的大罪,同时也是一种超越生死的信任。莫名地,程也安的心跳缓缓加速,他目光闪烁着,无法直视魏元景,恍惚间有一团火苗在心底慢慢膨胀,程也安垂眸道:“我需要调查。”

忽然敞开心扉,交托性命般告知秘密,邀请程也安成为他并肩而行的盟友,可他们刚刚还剑拔弩张,关系紧张,而程也安向来对他冷言冷语,所以他为什么选择我?因为我好骗?还是因为我背靠程府?

程也安心烦意乱起来,只觉得哪里不对,这感觉怎么那么奇怪?一股莫名的气氛僵持在两人之间。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远处有东西摔碎炸开,两人齐刷刷地扭头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茶壶摔碎在地,月儿甩着鞭子冲来,吴通狼狈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躲,见了魏元景,像看见救星一样冲过来。

“殿下!救救我!要杀人了!”

魏元景将吴通挡在身后,月儿收了鞭子,气鼓鼓地叉腰看着吴通。

程也安忙道:“怎么了?他真下毒了?”

魏元景和吴通纷纷露出了疑惑且无语的表情。

“不是!”月儿一脸委屈与不甘,“那狗东西骂我和你一样,是个没人要的泼妇!”

程也安缓缓扭过头来,魏元景也默默扭头看向吴通。

吴通心虚地垂下了头,一边小声嘟囔道:“是她先骂我的……”

“切!”月儿哼道:“你做事慢吞吞的,浪费时间,不该骂吗?”

程也安默默地抱住了胳膊,目光幽幽地扫了一眼吴通,最后落在魏元景身上:“果然是主子教的好,才能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

魏元景瞪大了眼睛:“我不是,我没有……”

程也安冷哼一声:“不是什么?你不是说我性子不好,该磨一磨吗?”

魏元景默默垂下眼眸。好吧,他说过这话。

程也安放狠话道:“魏元景,其他事情先不说,这件事我记住你了。”

程也安扭头就走,月儿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吴通,才跟上了程也安。

魏元景叹了口气,看向吴通。

吴通一脸委屈:“这不怨我啊,殿下……”

魏元景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开:“以后你少说话吧。”

夜深,魏元景坐在书桌前看书,吴通拿着一个卷纸条过来,递给了魏元景,这是冯叔伯传来的信笺,魏元景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卓文青,林子书。

这是冯叔伯在京中分布的暗线调查出来的,这两个人有才能,也痛恨宦官,是可以提拔和收拢的人才。

但如何不着痕迹地提拔他们是一个头疼的地方,魏元景扶额思索,一边对吴通道:“明日回去后,你亲自去调查,他们的信息务必要毫无遗漏地了解。”

“是。”

话音刚落,旁边房间忽然传来接连东西摔碎的声音。

这是玉虚观一个单独的院子,是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也是与道士们的禅房分开的。

除了他,只有程也安住在这院子里。

不知为何,魏元景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刻起身推门往外走,右手边只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殿下,这半夜,女子闺房的事,我们不合适……”吴通害怕那月儿又拿鞭子抽他。

魏元景冷斥道:“若是出了事呢?!”

魏元景快步往那房间走去,一走近,就听见里面有女子低咽的哭声,以及另一个人撕裂的喊声。

魏元景听出那喊声是月儿的,可那哭声是谁的?是程也安的?

魏元景急急敲了敲门,问道:“程也安,你可是有什么事?”

接着传来月儿的怒吼声:“滚回去睡觉!这儿不用你管!”

话音刚落,月儿忽然喊呼吸一变,颤抖着大喊道:“郡主!你别乱来!”那声音几乎要哭了,带着巨大的惊恐与担忧。

顾不得那么多了,魏元景狠狠踢门而进,入眼满目狼藉,破碎的花瓶和被踩碎的兰花,以及靠在床边,穿着单薄中衣、散着头发的程也安。

他手里捏着个碎片,碎片锋利,手心满是鲜血,此时,他正专心地拿着那碎片往胳膊上划,一道道血口裂开,血痕交杂着盖过了旧伤疤,顺着胳膊流在地上,流在他雪白的中衣上,猛然看,像一朵血莲绽放在白衣上。

触目惊心!如在心头重击!

“程也安!!!”魏元景呼吸一滞,颤抖着难以置信地喊道。

恍惚间,程也安抬头,眼眶红着,布满血丝,脸颊眼角还挂着泪珠,几欲可滴,他咬着苍白的唇,茫然又痛苦地望着魏元景,那么用力,锋利的尖牙瞬间咬破嘴唇,血色染红了唇瓣。

月儿现在也顾不得魏元景他们了,她实在害怕,她怕程也安把碎片放到脖子上,她知道程也安激动下可以干出这样的事。

这么多年来,程也安无数次失眠,夜夜难以入睡,或梦魇后自残,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所以月儿总是和他睡一个房间,这次也是担心程也安心魔发作,才特意守在程也安床边。

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程也安已经许久不这样了。

程也安恍惚地摇了摇头,盯着地上一朵惨败的兰花,痛苦地喃喃道:“我的东西呢?它在哪?它在哪……”说着他双手并用地在地上摸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地上满是碎片,弄得两个手掌都是伤口血痕,他却全然不知道痛一般,只顾着寻找。

“郡主!你别这样!好不好?”月儿哭着要过来。

程也安像被吓到了,瞬间拿着一个碎片放到脖子上,惊恐地喊道:“你别过来!”

魏元景和月儿都瞬间心吊到了嗓子上,月儿停了脚步,一动不敢动,咬着嘴唇,努力缓和着情绪,温声安抚程也安。

“郡主,你要找什么,月儿帮你找好不好?”

碎片锋利,刺入细嫩的皮肤,程也安瞳孔涣散,似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一般,手上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程也安!程也安!”月儿害怕极了,哭着嘶喊道:“你要死了,你让老将军老夫人怎么办?!你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程也安愣了愣,看向月儿,表情痛苦扭曲,另一只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服,流着泪喃喃道:“可是我好痛啊,月儿,我好累,你们都放过我好不好?”

这就是程也安说的病吗?魏元景看着这一幕,恍如做梦,那么揪心刻骨,魏元景从来没有想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程也安会哭,嚣张跋扈的程也安会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见程也安握着碎片还要往脖子里扎,魏元景脑袋里如巨雷炸开,趁着程也安松懈,魏元景猛得上前,一把抓住程也安的胳膊,夺过他手里的碎片扔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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