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38)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程也安看着魏元景吃了口馄饨,说了句“味道不错”。

程也安道:“你能吃辣?”这家馄饨摊的辣椒不是一般的辣,能吃一勺的都算比较厉害的,而京都人大都不太能吃辣。

魏元景微笑道:“在北境练出来的。那里冷,吃辣抵寒。你呢?”

程也安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天道:“今天立冬,要冷了。”说完他又挥手要了碗馄饨,加了满满一勺辣椒。

魏元景看着程也安埋头吃馄饨,总觉得程也安今天的话不是很多,似乎有点情绪不高,总之和往常的他有点不太一样。

魏元景思索着道:“我听吴通说,你是帮极乐坊的柳英找妹妹?如何?”

那日吴通把那老妇人送到极乐坊,就忍不住打听了几句,回来便告诉了魏元景。

见程也安抬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魏元景不禁有些后悔,这是程也安的私事,尽管两人已是盟友,但他这样过问,算不管越界呢?他怕程也安生气。

谁知程也安埋头喝了口汤,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死了,他今日已经带着他妹妹的尸骨走了。”

魏元景一愣,没想到程也安会回答,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魏元景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也安却又抬了头,靠近了些魏元景,眼睛直直地盯着魏元景道:“魏元景,你信命吗?你经历过那些事情后,有没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手?或者你有没有恨过命?”

第一次见程也安露出这样认真且炙热的表情,他那一双眼睛离得极近,以至于魏元景把他眼里的迷茫和执着看得明明白白,也被他的目光给看得呼吸一滞,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与悲伤。

魏元景缓了缓,才道:“我不信命,也不恨命,我信我自己。曾经的因果无法改变,但以后的可以。不过,我也有过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在北境,我一个人……”

魏元景没再说下去。

程也安转回头,看着碗里的飘着的红油,像血一样,像残酷的命运一样,谁又没有被命运戏弄过?

程也安苦笑着道:“活着呗,还能如何?有时候活着比死还难。”

魏元景看着程也安落寞的样子,想起那晚他在万松山上的样子,魏元景知道,程也安一定也藏着什么秘密,痛苦的不堪的,才会在不清醒时一心求死。

这世间,没一个人容易。

思绪刚回,突然听见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巨响,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匆匆跑过来,一边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跑!”

程也安和魏元景齐齐抬头看向街道,也看见了东南角火光冲天,把阴沉沉的天空照得恍若白昼,几乎要把夜空的黑幕给烧破了。

魏元景立马起身拉住一跑路的行人道:“是什么地方着火?”

那行人急道:“是东华街的极乐坊!”说着甩开魏元景跑走了。

程也安“蹭”地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魏元景忙问道。

程也安道:“我必须去看看。”程也安总觉得不太放心。

“不行!火势太大,很可能烧到西华街,你赶快离开这!”魏元景急道。

程也安根本不听魏元景的话,拔腿就往祥云街跑。

魏元景立马解开马绳,翻身上马去追程也安。

拦住程也安后,魏元景冲程也安伸出手来,道:“我带你去!”

既然拦不住,那就带他去。

犹豫了一下,程也安拉住了魏元景的手,翻身上马后,两人策马往东华街去。

第28章 我又冷又疼……

一路上无数行人往外跑,只有他们两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东华街,极乐坊的阁楼已经着了火,火势很大,带着一旁的酒肆茶楼也烧了起来,不少人拼命从那些着火的店铺里捡出一条命来,又狼狈地往安全处跑去。

到了极乐坊,两人跳下马,看见几个百姓从火海里救出几个人,其中有三娘,还有几个乐妓。

魏元景看见其中一救火者是王宗。

魏元景上前拉住他道:“今日负责巡防的人呢?”

王宗匆匆道:“我也不知,我来买药,正好碰见着火!”说着王宗还要去火海里救人。

魏元景拉住他,扯下腰牌塞给王宗,喝道:“去附近的军巡铺喊人!越多越好!告诉他们,若是不来,我魏元景事后提刀追责!快去!”

王宗明了,没有犹豫,接过腰牌,牵过自己的马,迅速去求援。

三娘呛了不少烟,在一旁剧烈咳嗽,程也安忙过去替她拍背,一边问道:“极乐坊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火势从何而起?”

三娘扭头看见是程也安,立马红了眼,扯着程也安的手臂慌道:“郡主!还有柳英!是我骗了你,他没有走,他疯了,他点了极乐坊!是我对不起他!”

程也安一怔,抬头看见魏元景从旁边商铺里的水缸里提来一桶水灭火,一边喊道:“火势蔓延,若不灭火,人财两空,无一幸免!希望大家可利用水缸灭火!先打湿衣衫!拿来水袋或水囊!”

不少店家住户听了魏元景的话,纷纷去自家水缸提水,他们也不想这么多年的积累被大火烧成灰烬,只有救火才能救自己。

程也安从街边水缸舀了两瓢水,浇到身上,然后就要往极乐坊冲去。

魏元景吓得扔掉水桶拦住他,急道:“你要干什么?”

“柳英还在里面!他没走!”程也安慌道,推开魏元景还要再去。

魏元景死死拉住他往后扯:“你疯了?里面已经烧烂了!你现在进去就是一个死字!”

程也安愣了愣,忽然听见琴声歌声,是西洲曲,是柳英的声音。

程也安急切地抬头看去,见极乐坊的二楼栏杆处,柳英抱着月琴站在那里,弹着琴唱着曲,衣衫被寒风吹得破碎,衣角立马染上了火苗,又迅速往全身蔓延。

程也安瞬间瞳孔一缩,急喊道:“柳英!你给我下来!你跑啊!你跑下来!柳英!”

柳英却听不见似的,不怕痛似的,嘴角带着笑,依然入神地唱着曲,火苗卷了上去,把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在楼下远远观望的程也安似乎能听到骨头血肉被烧碎的声音。

目光映着红色的火焰,也映出了程也安的恐惧与不安。

但柳英很安详,他似乎终于轻松了。他想到了小时候,他与阿妹去河里捉鱼,他划着小舟穿过莲花丛,阿妹坐在船头唱西洲曲。那曲子悠远绵长,随着晴空的浮云流动,一直传到三年后的今天,传到了今日的京都城上。

他的阿妹来找他了,她唤他回家。他要跟着她走了。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那曲调被风吹得破碎,在火光里凄惨如鬼魂的吟哭。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声音戛然而止,阁楼轰然塌了下来,二楼瞬间淹没,连带那个被火光笼罩的人影也没有了。

程也安怔怔地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是三娘悲痛地喊了一句:“柳英啊!”

此时,王宗带着附近几条街的军巡铺的士兵,拿着灭火工具全来了。

魏元景担忧地看着程也安,一边对王宗交代道:“疏散百姓,尽量灭火,不行的话就把下风向的房子拆了,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其他街道。”

王宗应了一声,带着人灭火救人,一士兵拿着木槌敲了一声大铃作为警示,这一声响把程也安从混沌中喊醒了。

对着烘得人燥热的大火,程也安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身上密密麻麻的冷意渗出,程也安忍不住颤抖起来。

“冷,魏元景,今天怎么那么冷啊……”

魏元景心里一沉,用手背贴了贴程也安的额头,不烫,但有细汗。他猜程也安被吓到了,程也安虽天不怕地不怕,但毕竟还是个女子,也毕竟有着隐藏的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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