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大舅家门口就来了一挂驴车，车上满载着新鲜的西瓜。瓜农大概看上了村口的树阴，就把车停在了这里。瓜农把小驴卸下来，牵到路边的一棵树下，拴好了，丢下一堆干草，开始摆弄西瓜。三三两两早起的人们开始慢慢地围拢了西瓜摊，和瓜农谈天说地，各自挑几个西瓜抱回家，又“介绍”来更多的人凑热闹。

笨笨从院子后面溜达过来。

笨笨长大了，姥姥不再每天都亲自喂它，带着它散步。不过笨笨已经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每天都会绕着大院儿转几圈，像老地主一样，在自己的领地上巡视一下。

笨笨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人群，也不是西瓜，而是拴在树上的小驴。远远看过去，小驴和笨笨有几分像。不过这个家伙块头可是不小，比笨笨大十倍也有余。黑黑的身子，粗粗的尾巴，四条细腿架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嘴巴里啪啦啪啦的嚼着干草，偶尔露出来雪白的大板牙，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最让笨笨奇怪的是它脑袋上长长的耳朵，竟然比小兔子的还长。

笨笨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在电视上也没有见过。笨笨小心的凑过去，准备好好研究一下。笨笨首先凑到小驴的嘴巴边上，用鼻子闻了闻。是干草，笨笨不爱吃这个。笨笨又抬起头来想要闻闻小驴的脸，结果不小心把胡子扎到小驴的鼻孔里。

“阿嚏！”小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猛的抬起头来。

“汪汪汪！”这个“惊天霹雳”吓得笨笨一下子跳开几米远，立刻对着小驴呼喊起来。笨笨大概认定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叉着四腿，皱起鼻子，摆开架势，嘴里“呜呜汪汪”连威胁带恐吓。可惜小驴不以为然，瞟了笨笨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嘎嘣嘎嘣的嚼起了干草。

这样的轻蔑让笨笨很是恼火，它决定教训教训这个混蛋家伙。鉴于对方高大的身材，笨笨准备好好策划一下，搞一次偷袭。笨笨不再喊了，重新绕着小驴仔细观察起来。终于，笨笨找到了突破口。它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驴身后，猛地蹿上去，对准小驴的后腿，“咔哧”咬了一口。

“嗯啊——嗯啊——”小驴一下子跳起来，摇头摆尾，三两下挣断了缰绳，狂风似的朝着村外跑了。

“吁！”瓜农丢下西瓜摊，飞跑着追过去。几个好心人也呼喊着，和瓜农一起追赶小驴。

笨笨知道自己惹祸了，悄悄地躲回窝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小舅妈来教训。

不一会儿，还没等小舅妈过来教训，笨笨又听到了小驴的叫声和瓜农的怒骂声。笨笨悄悄走到大门口，远远的看见瓜农正一手紧紧的牵着缰绳，一手抡着木棍狠狠的抽打小驴。小驴昂起脖子挣扎着，大声的惨叫。

西瓜很快卖完了，小驴被重新套上车，在瓜农的棍子底下低着头，默默地拉着车走远了。

笨笨一直看着小驴远去，又跑到路口，朝远方眺望。

“嗯——”笨笨伤心的哼了一声。

“对不起，兄弟 ……”

八．坏人！

——笨笨的锁链

很长一段时间，笨笨走不出对小驴愧疚的阴影。瓜农的暴力让笨笨对人有了新的定位。虽然笨笨自己也没少挨打，但那都是在自己犯了错误之后应得的惩罚，笨笨从来都不抱怨。可是小驴有什么错啊？明明是自己惹了祸，却要小驴来承担责任，笨笨内疚的同时也很愤慨。并且，笨笨不明白，为什么小驴老老实实地、卖力地拖着那么大的车还要挨打？“驾！”老瓜农舒舒服服的坐在车上，却把棍子高高地举起来，打在小驴屁股上。那该多疼啊！笨笨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冲上去咬瓜农几口，把小驴救下来。笨笨再也没有见到小驴，就把这种愤慨转嫁到了所有陌生人的身上。笨笨用愤怒的叫声警告每个走近自己领地的陌生人，把本来安安静静的大院儿吵得有些喧闹。而父亲的一次无意之失，更恶化了笨笨对人的看法。

村子周围的耕地要开发成住宅区，而且整个村子都可能会拆迁。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动手翻盖房子，一时间不少二层三层小楼冒了出来。小舅舅也有些担心，于是找来父亲做一下预算，也准备把房子收拾一下，再规整规整后院，加上个围墙。父亲骑着那辆又老又笨的二八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小舅舅家门，一不小心，“喀嚓”，把笨笨的饭盆轧翻了。饭盆里是刚刚拌好的香喷喷的食物，笨笨还没来得及吃。

“汪汪汪！”笨笨怒气冲冲地朝父亲叫起来。

“去去去！”父亲用脚驱赶笨笨，根本没有道歉或者害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