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尽头，最高的地方，是一座城堡。这座城堡和外面冰崖上的城堡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完全没有冰。灰白色的石墙上爬了一些绿色藤蔓。蓝色的瓦片上还长了青苔。细而高的塔楼像修长的手指伸向天空。这些塔楼太细了，以至于楼梯是环绕在外面的。

魔法城的街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行人穿着黑色的长袍。他们看起来都是人类，年纪都不大，许多人手上都抱着一本书。这些人有的转头看了丹龙和兰灵一眼，大多数却是匆匆走过，没有注意到二人。

“快看！”丹龙指着天上。

“是飞艇吗？”兰灵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帆布气球被绳子勒成了三节。绳子下面挂着一艘镶着金边的木船。船的后面是一个木制风车徐徐转动。

丹龙在电视上见过飞艇，跟这个很不一样。人类世界的飞艇都是细长的流线型，两边装有涡轮发动机。兰灵在古书中看过这种飞艇，隐约记得它是哥布林一族的交通工具。

丹龙和兰灵忙着东张西望，都没注意到那个带他们进来的灰袍人已经远远地走在前面。那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完全不顾及后面的二人是否跟上了。丹龙和兰灵赶紧加快步伐跟了上去，随着那人去了山谷最高处的城堡。

城堡的门是开着的，一样的通道，一样高悬的铁闸，一样的木门。丹龙路过这里时恍惚产生了错觉，好像是重新走了一遍刚才的城堡大门。他暗想：“进了前面的门，该不会又是个城市吧？然后那城市的尽头再来一座城堡。这样一环套一环……”

丹龙猜错了。城堡大门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地面铺着一样的灰白色岩石。广场边缘的部分装饰着黑色的流云花纹。前面那人绕着广场的边缘，踩着云纹走，带丹龙和兰灵上了一段台阶，从城堡的二层平台进入了城堡内部。

一路上丹龙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他暗想：“建设这个城堡的人一定很喜欢高的东西。这城堡不大却全是高塔；而城堡内部的走廊不算很宽，却有四五层楼高。真是太有意思了。”

丹龙猜想，宜耽和艾彼的老师一定是一个瘦高的老头，白胡子从下巴一直垂到地上，拿一根细长的像面条一样的法杖，头上戴着尖尖高高的宽檐法师帽。这形象真是太搞笑了，丹龙险些没笑出声来。

走廊前方出现了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多岁不到五十，脑后挽着发髻，穿一身黑色连衣长裙，面容严肃，目光如炬。那灰袍人走近她。她伸手抓住了灰袍人的肩膀，用力一甩，灰袍披在了她的身上，颇为合身。原来丹龙和兰灵一路跟着的竟然只是一件空的长袍。

“欢迎来到真实之城。我是教务长诺拉格里芬。你们准备好认识真实的世界，成为真实的人了吗？”

“准备好了。”丹龙和兰灵异口同声地说。

“这大概是入学宣誓之类的吧。”丹龙暗想。不过他有点疑惑：“为什么叫‘真实之城’呢？不是叫‘魔法城’吗？难道最近改名字了？”看着诺拉严肃的样子，丹龙没敢问。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没上过一天学。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学校，生怕犯错。

兰灵也没上过学。精灵的世界没有这种机构。她一直向往人类的学校生活。精灵学习知识靠自己看书，偶尔请教长辈，不如人类的学校有趣。不过这里算是人类的学校吗？兰灵不敢肯定。她在城里瞥见过一个路人的背影，大致的外形虽然是人类，体内的力量似乎又不是。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真实之城的高级学徒，要遵守高级学徒的守则，接受相应的惩罚。斯伯年会带你们到自己的房间。”说完，诺拉身边的墙打开了。她走入那扇石门，关上后没有一丝缝隙。

“这是个电梯？”丹龙暗想。

诺拉走后，兰灵和丹龙站在那里等着那个叫斯伯年的人。长长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影。突然之间，二人脚下的地板直升上去，好像一部只有地板的电梯，停在了大概三楼高的位置。一扇门打开了，面前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留着稀疏的黑色长胡子。

“二位好，我是斯伯年，是你们的同学。请跟我来。”这人说话非常客气，但是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二人跟着斯伯年过了那扇门。外面是一座户外石桥，通向一座高塔。丹龙抬头仰望，这座塔直插入碧蓝的天空之中，比万国警署的摩天大楼还要高。不过这座塔非常细，比屺垣城里的石柱略微粗一点而已，也就将将能放下两张床。

“这么细高的地方能住人吗？上厕所怎么办？难道还要跑下来拉屎？”丹龙又开始瞎想了。

斯伯年带着二人从塔外的旋转楼梯上去。这个楼梯窄而陡峭，仅容一人通过。外侧没有护栏，内侧也没有扶手。三人依次上塔，肩膀几乎蹭着墙壁。

斯伯年在前面走，后面的丹龙又不解：“真是奇怪，走廊里有电梯。真正需要电梯的地方却偏偏要走楼梯。而且这个楼梯这么窄，如果走到一半，正好遇到上面下来的人怎么办？错不开身啊。”

三人走到高处，兰灵向远处望去，山谷里的城市尽收眼底，每一处都是绝妙的设计。而城堡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兰灵再往下看，吃了一惊。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上到极高的地方，比从下面看要高得多。她又抬头往上看去，塔顶的房子其实非常巨大。她在塔下仰望的时候以为塔顶是个很局促的房间，而现在看来应该颇为宽敞。

终于到了塔顶。

“原来尖塔上的房子如此巨大。”丹龙感叹道。

“是的，所有的高级学徒都住在这里。还有图书馆，餐厅，练习室。顺便说一下，我们刚才上来的楼梯叫做‘真理阶梯’。越是接近真理，人类就渺小。请二位牢记。”斯伯年说道。

“请问，一共有多少高级学徒？”兰灵问。

“算上你们两位新人，一共七人。我带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斯伯年首先带二人到了兰灵的房间。这是一个宽敞的套房，大部分为木制装饰，有少数裸露的岩石墙面。房间一角有一个壁炉，一张书桌，一张沙发。家具看起来都非常古老，一律用一种油亮的浅棕色木头制成，布置得古朴典雅。门口客厅的短桌上放着两件袍子和三本书。

“黑色的那件是平时穿的，如果帮老师代课就穿棕色的那件。”斯伯年介绍道，“那边两本书一定要认真读。一本是高级学徒守则，绝对不可以违反。另一本是教授简介，你可以在背面的日历上和教授约时间讨论。

还有一本是你专属的魔法笔记本，要随身携带。它可以记录，抄录，联系同学和老师。不过记住，不要给教务长发信，她不喜欢被打扰。准确说这里没人喜欢被打扰，最好不要联系别人。”

“请问，可以联系校长先生吗？就是……呃……法弗纳先生？”丹龙想起来，艾彼说她们的老师法弗纳是魔法城的校长。他要来和校长学习火系魔法。

斯伯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里从来没人敢叫大法师“校长先生”这么奇怪的称呼。另外自己明明说了这里没人喜欢被打扰，这人没长耳朵吗？敢打扰大法师的人怕是不想活了。

想到这个是新人，斯伯年还是回答了丹龙：“绝对不可以打扰大法师。这儿只有两个人能偶尔见到他老人家。一位是教务长诺拉，还有一位是首席学徒格瑞德。想要见到大法师……也许你天资聪慧，几十年后成为首席学徒就可以了。”

“好的，知道了，谢谢！”丹龙答道。斯伯年想，“能问出这种蠢问题的人，一辈子也别想。”

“请问，帮老师代课是怎么回事？”兰灵问道。

“经常有教授不想上课，你可以在魔法笔记里看到通告。高级学徒可以申请去教初级学徒的课，代课费很不错。除了代课还有很多可以勤工俭学的机会，比如整理图书馆，打扫教授的房间。我带你们上塔，回答你们的问题，也是一份工作，请二位记得在笔记里写一点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