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432)

作者:一两故事换酒钱 阅读记录

“不是秦廷?”何瑊一愣。

宋义摇头。

他嗤笑道:“自然不是,若是秦廷颁布的,我又岂会这么从容?”

说到这。

宋义也不由冷笑道:“秦廷当真是荒唐,连求贤令都这般敷衍,扶苏虽为储君,但他能给天下士人提供什么官职?也就一些微末官职,或者一些郡县‘吏’职罢了。”

“这又岂能让人动心?”

“秦廷如此傲慢,如此轻视士人,又岂能得士心?”

“呵呵。”

宋义讥笑连连。

但相较于宋义的讥讽,何瑊却是彻底愣住了。

吏……?

他若是没记错。

张良临走时,便面色凝重的提到,秦廷主要着手的便是‘吏’,也是以‘吏’为重,甚至这一两年的种种措施,都是为‘选吏’在做铺垫。

而扶苏颁布的求贤令,又正是求的‘吏员’。

这完全符合张良所说。

一旁。

宋义一直在注意何瑊。

见到何瑊脸色变了又变,而且还越发难看,心中也是更加好奇,不由问道:“何兄,你这是想到了什么?为何会是如此脸色?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者是一些我没有料到之事?”

何瑊深吸口气,压下心头不安。

他看向宋义,脸上露出一抹很难看的笑容,沉声道:“宋兄,可曾听闻过张良?”

“张良?”宋义面露惊疑,不解道:“这自然是听闻过,当年这位仁兄博浪沙刺杀嬴政之事,天下皆知,我同样神往久矣,又如何能不知晓?我若是没记错,他同样是韩人,只是这跟当下之求贤令有何关系?”

“何兄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人?”

宋义一脸疑惑。

何瑊苦笑一声,道:“张良此前跟我一同来的楚地,只是后面似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便独自离开了,而他在临走时,曾跟我单独说了一些事,其中便提到了‘吏’。”

“张良说,我们都为秦廷算计了。”

“秦廷这次的主要目标,并非是针对地方官吏,也非是针对六国贵族。”

“而是着手于吏!”

“而‘吏’是秦制之根本。”

“也是秦廷选择的破解当前困境之要点。”

“我当时听到张良提起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其实是有些荒谬的,毕竟六国贵族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而地方官员更是被清洗了数遍,怎能不是秦廷之重点目标?”

“但方才听到求贤令,听到针对的是‘吏’。”

“我才陡然惊醒。”

“张良所说已一一应验了。”

宋义一愣。

他狐疑的看了何瑊几眼,有些不确定道:“张良当真是如此说的?”

“我跟张良私交甚笃,平素更是同吃同住,岂能有假?”何瑊激动道。

“那张良还有说其他的吗?”宋义凝声道。

他也微微色变。

对此事认真谨慎起来。

对于张良,他还是很佩服的。

毕竟敢谋划刺杀始皇,就这份胆量跟魄力,就不是他能比的,而且张良之才智,在六国贵族中也是名声在外。

他又岂敢忽视?

何瑊摇头,苦笑道:“张良并未明说,只说秦之变局,便在于吏。”

“秦人也发现了这点。”

“因而这一两年,一直试图从‘吏’破局。”

“从最开始的‘士官转职’到‘降低入学标准’,再到如今的‘求贤令’,仿佛是早就规划好的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在慢慢夯实吏基。”

“更为人惊悚的是。”

“这些政策非出自秦廷,而是皆出自扶苏之手。”

“扶苏的确贵为大秦储君,但平时我等贵族何曾在意过扶苏?因而也极少将扶苏的事放在心上,秦廷正是清楚我等不会太过看重扶苏,所以才借此瞒天过海,将这些方略一步步落实实施了下去,而且还未受到什么针对。”

“秦廷之工于心计,令人毛骨悚然。”

宋义脸色微沉。

只是他很好奇,区区斗食小吏,当真有这么重要?

自古以来何曾有过以吏治国的?

对天下真正有影响的,从来不都是贵族,是官员吗?

何时轮到吏了?

吏不过是些按吩咐行事的人。

宋义蹙眉道:“这会不会是张良多心了?区区小吏,值得这么上心?我只听说与士大夫共天下,与贵族共天下,何曾听说过与吏共天下的?”

“这些斗食小吏,哪有这么重要。”

“我看是张良多虑了。”

“再则。”

“扶苏颁布的求贤令,对天下的士人能有多少吸引力?谁愿意从一个微末小吏做起?”

“自古以来士人都寻求的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等从小吏爬上去,还不知要多久,这些士人当真有如此耐心?而且当真有人能从小吏成为秦廷朝臣?”

“我看未必。”

“若是过去或许还有可能。”

“但现在秦廷的军功爵制下断无可能。”

宋义一脸不屑。

小吏的职位太低微了。

根本就入不得贵族、士人之眼。

而从一个微末小吏,爬到朝堂,实现自己平生之志,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也太久了,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当年吴起、商鞅、李斯等人,若是继续在魏国为小吏,真能成为日后的一国之相?

他可不认同。

吴起、商鞅尚且如何,又何况其他士人?

当年始皇设立博士学宫,在天下广招名士,却是只给了博士官职,只能参政议政之权,却没有决策之权,这也最终致使儒家跟朝廷决裂。

连博士尚且不能满足士人之胃口,区区小吏又哪能赢得士人之心?

这简直荒唐。

何瑊自是清楚宋义的想法,沉声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小吏对我等贵族跟那些名士,自然没有太多吸引力,但对于地方豪强,以及一些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未尝没有吸引力。”

“涓涓细流可成江海。”

“若是越来越多寒门士子投靠秦廷,这对我等难道不是一种削弱?”

“再则。”

“我也听说了。”

“秦廷已准备提拔扶苏事务府选用的官吏了。”

“这些人大多出身关东。”

“而这未必不是秦廷刻意宣扬出去的,为的便是吸引更多士人仕秦。”

“同时这也告诉给这些士人,即便是微末小吏,只要为秦效力,同样能得到晋升机会,而且扶苏毕竟为大秦储君,他对士人的吸引力还是有的。”

“我们岂能大意?”

“这次宋氏之所以遭难,便是因为地方官员背叛,若是秦廷收买了越来越多底层士人,只怕我等的处境将会越发艰难。”

“也恐会有更多底层官吏背离我等。”

“不得不防。”

闻言。

宋义一脸阴沉。

对于这次的遭难,宋义憋着一肚气。

他宋氏本不是楚国最大氏族,也不是最显赫的贵族,但在秦廷有意的打压下,原本的景氏、昭氏、屈氏被完全肢解,彻底落寞,而他们宋氏一族自此崛起,成为楚地第一大贵族。

风头无两。

而这次秦廷清剿之下,他们宋氏是损失惨重。

眼下竟已隐隐为项氏压过。

而他也把这一切遭遇归到了那则‘谣言’头上,这时又想起了宋氏的悲惨遭遇,以及自己前段时间狼狈逃窜的模样,破口怒骂道:“那些该死的地方官员,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定要弄死他们,还有那散布谣言的人,也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宋义定亲手砍了他。”

“害我宋氏死伤这么多,这些人是真的该死。”

闻言。

何瑊一下闭口不言了。

脸色略显尴尬。

不过并没有让宋义发觉。

同时心中也是侥幸不已,流言的确是他吩咐出去的,只不过只是传话,并没有说是自己的主意,而且韩地距离楚地有不短距离,宋义就算在生气,眼下也没有精力去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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