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驯夫之一)(10)

「小的先把银耳莲子汤给您搁在桌上。」她低下头,双手端着汤盘,走进房里,轻轻放在桌上,而那双眼,也随着她的人移动。她转过身,愣了下,因为阎无极还是盯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却也不明白自己哪儿不对了。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她小心地问。

阎无极锐利的目光移向桌上那一碗热呼呼的银耳莲子,缓缓走过去,坐下来,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温润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浓淡刚好,甜而不腻,他现在才明白,以往吃的东西有多么难吃。

赶她走?那不就表示,以后没人会煮好吃的膳食给他?还有汤头浓郁的汤面,香浓的茶叶蛋,以及这碗美味的银耳莲子汤。

他一边吃,一边衡量着,一双眼还不时打量她,让站在一旁的向净雪,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主子今儿个怎么回事,一直闷不吭声的盯着她。

「呃……若主子没别的吩咐,小的告退去干活了。」毕恭毕敬说话的同时,两脚也悄悄的往门外移。当她心惊胆跳的退出房门外,忙把门带上,好隔绝那慑人的目光,那双眸子还在盯着她,令她更加背脊发毛,然后她才吐吐舌,一溜烟的赶忙离开。

第五章

是她多心吗?从那天开始,不知怎么着,她始终感到有一双目光在盯着她看。不管是擦地、抹窗、打水、、洗衣烧饭,她都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

这一天,她照例把晒干的衣衫送回阎无极的房间,才进门,瞧见阎无极正在软榻上午憩,让她不由得呆住。

今儿个阎无极怎么比往常早了两刻进房休息?

为免打扰到他,她忙要退出房外,可才转身要走,后头就传来一声命令。

「慢着。」

她停住动作,悄悄回头看向阎无极,原来他是醒着的。也难怪,这桃花斋别人进不来,阎无极当然知道是她。于是她转回身,恭敬的唤一声。「主子。」那俊美的眸子缓缓睁开,慵懒却炯亮,将那俊俏的脸蛋看进眼里,然后目光移至她手中的衣衫。

「对不起,小的不知主子今日午憩得特别早,小的这就出去。」

「不用,进来吧。」

「钦?」她一脸讶异。「可是!」

「妳不是要把衣衫挂好?进来。」

「呃……是。」

向净雪惊疑不定的走进来,还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不是最忌讳午憩被人打扰吗?

今儿个是吃错了什么药?

她将衣衫裤子一件一件的折好,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又来了,忍不住往阎无极那儿瞄去,瞧见的,是闭目的他正安稳的睡着。向净雪禁不住暗骂自己多心了,阎无极连瞧都懒得瞧她一眼,她不该疑神疑鬼的,耸耸肩,继续干她的活。当她专心把衣衫、长袍、裤子、袜子,轻轻的收进衣柜中,那俊美的眸子再度睁开,锁住她的身影,眼眸幽深似海,没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一向漠冷的眸子,也比平日更加灼亮,绽放出不为人知的精芒。

她女扮男装的扮相十分入神,那本该隆起的胸部,如今平坦坦的,肯定是用布条捆起来。

他也知道她的腰没那么粗,因为那天瞧得清清楚楚,明明是纤细如柳的腰,肯定是多加了几层布条。

再瞧瞧她略带褐色的肌肤,与那天的白哲完全不同,八成是搽了什么胭脂来掩盖;还有那束起的英雄髻,他清楚记得,当她出水时,长发披肩的娇俏模样……

向净雪愣了下,转头朝一旁望去,阎无极依然闭着眼,沈稳的呼吸声,显示他睡得很香。

她抓抓头,觉得自己真是胡涂了,老是怀疑有人在看她,摇摇头,轻手轻脚的离开,忍不住又回过头望了阎无极一眼,再度轻声叹了口气,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傍晚,干完了活,离晚膳还有些空档,这时候是她最悠闲的时刻,照例去找大伙儿喝个茶,闲嗑牙。

跨进大杂院,老远就听见大伙儿吆喝的声音,已经聚集在那儿了。

她循声而至,发现大伙儿全聚在亭子那儿,似乎有什么好玩的,她想凑上前瞧个究竟,为了抄近路,她没走石板路,反而直接从园子跨过,走了几步便愣住,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脚下是一个瓦盆,盆子里有一株杂草。

她把泥土捞回盆子里,捡起那根不起眼的杂草,心想这杂草有什么好种的?后山任何一株杂草,都比这株漂亮多了,而且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回,从没注意到有这东西。

那根杂草垂着头,被她踩断了。

突然一声巨吼,让大伙儿全吓了一跳,就见四哥指着她,一脸惊恐的神色,活像大白天见鬼似的,其它人也纷纷转头看看怎么回事,原本疑惑的神情,在见到她后,也同样见鬼般的瞬间布满恐惧。向净雪奇怪的看着大伙儿。

「你们怎么了?全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

四哥颤抖地指着她。「你你你!你把它怎么了?」

向净雪看着手中折成两半的杂草。「咦?这是你的吗?进门时没瞧见,不小心踩了它。」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反正这不过是一株杂草嘛。」

她才说出口,大伙儿的头就摇得跟博浪鼓似的。

「这不是杂草,是长白山雪仙草,得来不易啊!」

「雪仙草?是什么东西啊?」

四哥颤声道:「这雪仙草是前年长白山老翁送给主子的大礼,好不容易今年长了出来。」

大伙儿如此惊恐的样子,也让她禁不住紧张起来。

「既然它很珍贵,为何放在这里?」

「是主子放的,因为这儿午后阳光充足,主子一个时辰前才移过来的。」一个时辰前?难怪她不知道。这可惨了,她似乎闯了祸。

「别、别那么紧张嘛!不过是踩了一下而已,种回去就好了。」她赶忙把倒出来的红土推回瓦盆里,再把那垂头丧气的雪仙草塞回土里去。

左边乔一乔,右边推一推,反正死不了就好了。

「瞧,我把踩坏的部分拔掉,应该看不出来才对,如果他看出来,问起你们,记得说不知道就好了― 钦?」

人呢?

她瞪着前方,原本还聚在亭子里的大伙儿,一眨眼就不见人影,再仔细一看,发现他们每个人不是躲到树上,就是藏在柱子后。

通常大伙儿会有这反应,就表示某人来了,而这个某人,该不会……就站在她后头吧?

「妳把我的雪仙草怎么了?」清冷的嗓音,离她好近,近得彷佛他的人就在她身后。向净雪僵硬的转过脸,果然瞧见那俊美漠冷的面孔,阎无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让她连粉饰太平的机会也没有。

完了!

她心儿凉了半截,心想这一回阎无极会如何惩罚她?肯定又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她!

阎无极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再看看那被踩坏的雪仙草,意外的,他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瓦盆。

「下回小心点。」

丢了这么一句后,便转身朝原路走回去。

咦?

好久好久,她伫立在原地,望着阎无极从容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清状况。

就这样?她看看自己,摸摸自己,半天没发生任何异样,一度怀疑不可能,可等了一会儿,她身子没有发生任何异状和不适,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阎无极会这么好心放过她?

原本大伙儿还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渐渐的,有人从树上爬下来,有人从柱子后走出来,有人从石头后站起来,一个一个来到十八身边,对她东看看,西瞧瞧。

「十八老弟,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有没有不舒服?」

「我好得很呢。」

大伙儿全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彷佛她身上没多出一块肉,或少一只手,才真叫奇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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