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05)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几人七嘴八舌,惹得义宁不厌其烦:“行了行了,都别扶着我!本来没事,一个个堵在我跟前,我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您可要千万小心点儿,要是出了半点儿事儿,你那丈夫生的那般魁梧,岂非能一把把我脖子拧断……”仲瑛嘻嘻哈哈打趣。

只乐嫣还算镇定,她笑着走在几人身后,还记着吩咐婢女前去结账。

她只落后一步出包厢,仍有许多人过来朝乐嫣道喜的。

“给娘子贺喜了。”

“不不不,道错喜了,是方才……”乐嫣连忙道。

“听闻娘子多年不孕?吃了太和楼的莲房鱼包,这才有了身孕?”

“可见这莲房鱼包果真是神丹妙药……”

道喜道错主儿了,还不给她插话。

乐嫣脸上笑意僵住,她懒得理会这群人,命守意再去准备赏钱,转身便走。

可她脚步还没走几步,便闻包厢内有女郎唤自己名字。

乐嫣微怔,她转眸看去,竟在厢房见到好些熟悉的面容。

“燕国夫人?”永嘉公主面带真诚笑意,栖霞公主惊疑的提高声音。

乐嫣见到包厢之中端坐在交椅之上不卑不亢的那张熟悉面孔,一声挺拓公服在身上穿出几分瘦骨嶙峋来。

她眼中闪过惊诧,瞥见包厢内的南应众人,知晓这是两国间已经开始准备纳彩事项了。

她从未想过会巧遇卢恒。

最初是她刻意回避,甚至为避免风言风语连府门也出的少。府中重重护卫,没有乐嫣的允许,卢恒根本闯不进来。

后来渐渐的,卢恒事情忙了也没功夫再往王府跑。

二人间应当是有许久没见过了。

最初乐嫣痛苦时还总将他拿出来憎恨一会儿,她被皇帝哄骗时也要将卢恒拿出来提点一下自己。

卢恒充当了一段时间她的前车之鉴,充当了一段时间她提醒自己的那颗苦胆,甚至充当了一段时日她拒绝皇帝的借口。

可后来,她好了的伤疤忘了疼,渐渐对皇帝没了防备,渐渐放弃挣扎,便再也不会想起这么一号人。

如今,对着卢恒乐嫣心中早已平淡。

只是见到卢恒身后的外邦使臣与本朝官员时,她努力维持住了一国夫人的尊容,敛眸颔首。

“是公主与侯爷啊。”她轻笑了起来,语调波澜不惊。

“我还有事,便不与诸位多聊了。”语罢,她脚步不停,转身下楼。

栖霞公主面上才极力浮现的和善笑意僵住,她磕磕绊绊道:“她是何意思?我给她打招呼,理都不理的?”

献嘉带着薄怒看她一眼:“妹妹少说两句吧……”

她以眼神示意,那位的前夫就在这儿坐着。

栖霞红唇颤了颤,美眸挪向燕国夫人的前夫。

众人眼瞧淮阳侯连手中茶盏也放不回原处,磕磕绊绊的撒了一桌面的茶水。

“大人……”

“大人?大人要往何处去?”

几人眼睁睁见淮阳侯提步追了出去。独留一群人云里雾里。

乐嫣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如同蛇一般,冰凉,坚硬。紧紧攥上她的手腕。

“乐嫣!”

他的眸光落在她面上,久久不移。

外边寒风呼啸,丝丝缕缕凉风从窗户缝隙刮了近来。

乐嫣蹙眉,冷声呵斥他:“松手!”

她这副妖冶多情的眉眼,总叫卢恒生出点点希冀来,觉得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余情的。

“骗婚一事我亦是浑然无知……”卢恒道。

乐嫣险些笑出声来,她有些跟不上卢恒的思绪了。

都是些什么陈年旧历了?如今说起这些做什么?

他是不是被蒙在鼓里,与自己有何关系?

“你过往那些烂事,我真不想再掺和。”乐嫣只静静道。

她的情绪并不像最开始时的起起伏伏,哀愁不定,她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看着淮阳侯。

看着她前夫疯癫一般。

卢恒许多想要解释的话,通通被堵在乐嫣这一句话中,堵在她冷漠嘲讽的眼神里。

他定定看着乐嫣,似乎是想从她面上找出一些她还爱着自己,只不过口是心非的证明。

可惜他如何也寻找不出来了,找不出一丝一毫来。

眼前的娘子和他认识的那个乐嫣完全不一样了。

她和自己想象中二人再见时,那个茫然无措,痛苦怒骂自己的她完全不同——

她傲然,决绝,一双柳眉微微蹙着,里面夹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对……是厌恶。

没有憎恨,只有厌恶。

他一直以为,自己见不到她,是天子欲金屋藏娇,是天子从中阻拦,是因为她仍记恨自己。

而如今,卢恒忽地明白过来。

她对自己再没有一丝情分……

“淮阳侯公事要紧,如此丢下公务,来处理私人事情?”乐嫣静静抽回自己的手袖,冷哼一声便要离去。

卢恒唇线紧抿,他眼底尽是赤红之色。

“你不该如此轻贱自己,你如今这般算什么?你父亲知晓你的糊涂事?”

乐嫣冷冷听着卢恒似是质问的话,忽然发觉这人并不同她记忆中的那人并不一样。

好生奇怪,她记忆中那个温润俊美的年轻郎君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俊美,不再儒雅,甚至透着一股憔悴沧桑。

叫她不禁心中问自己,若是十四岁的自己,见到这样的卢恒还会喜欢他吗?

呵呵,定然是不会的。

乐嫣恍惚间想起来,卢恒以前说过她,说她只是爱俏,只是看重他的相貌。

如今想想,只怕真的被他说准了。

她或许当初只是看重卢恒的皮囊罢了。

乐嫣弯起红唇,不答反问:“我轻贱自己?我最大的轻贱自己,便是当年嫁给你,便是日日忍受着你那刻薄母亲,你那阴险妹妹!”

“鸾鸾,当年我太年轻,满心满眼都是前程仕途,许多事情都辜负了你……我如今都知晓了……”

“卢郎君,你听听这话,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事情已过,覆水难收。你若是还有些叫我高看一等的尊严骨性,就别继续死缠烂打。那般,只会叫我觉得,当初真是瞎了眼。”乐嫣毫无退避,冷冷看着他,道。

“够了!你别说了!”卢恒眼底隐隐泛着赤红,他气息都粗声起来,“我都知晓,是他逼迫于你,我知晓你的委屈和无助。你当时若是肯听我一言,你如今……”

卢恒的话还未说完,乐嫣便忍不住扬手重重朝着他脸上打去。

她能私下这般想着皇帝,骂皇帝,却不允许旁人这般说他。

尤其是卢恒。

他凭什么?!

听到这般诋毁皇帝,叫乐嫣忍不住浑身竖起刺。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说他?”

“陛下怎会逼迫我?明明是陛下那夜救了我,我知恩图报罢了。”

她并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不清,浪费口舌,趁着侍从赶过来,落下这一句便敛裙离去。

于卢恒是覆水难收。

于乐嫣,便是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

善化长公主生前婚事不顺,可从未与宫中告状诉苦,可宫闱之中众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

只是这终究是公主府私事,连公主都藏藏掖掖,皇家就不好插手。

皇帝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长公主的委屈。

往年对乐驸马这位温吞含糊,后宅不修的姐夫十分不顺眼。

不顺眼到了什么程度?

前些年在外带兵刀山血海里闯时,想起来有这么个姐夫还在朝中吃着清闲俸禄,皇帝就特意差人给驸马安排了官职。

底下人知晓皇帝的想法,自是有样学样,想法子叫乐驸马有苦说不出。

人家驸马都是些清闲有钱的官儿,到了乐驸马这儿,恰恰相反。

皇帝的授意之下,底下人特意给驸马爷寻了个俸禄低,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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