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46)

作者:藤鹿山 阅读记录

可什么叫皇帝逼迫他?

分明是他自己混账在先!

“你听不懂我便再与你说一次。我与你义绝与皇帝无关,我当年喜欢你时情真意切,我分开亦是累了倦了罢了。你且听着,一切的一切都与旁人无关!怪只怪你优柔寡断,首鼠两端!怪你心思深重次次弃我于不顾!如今你怎可指责旁人!”

卢恒猛地捏住她玉盏一般的下颌,将她面容高高抬起,宛如毒蛇一般冰凉的气息在她面颊上游荡。

“我鼠尾两端,旁人难道不是如此?便是连天子,坐拥江山之人身处我这般,不也是转头弃你不顾。乐嫣,被废的滋味可好受?被万民刁难被臣子逼迫的滋味如何?我与他,本质上有何区别?”

乐嫣挣脱不开,便干脆不挣扎,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

她一副心甘情愿赴死的架势,更叫卢恒面容阴冷。

“皇帝早就自身难保,如今所有人都弃你不顾,能救你的只有我。”

他往年温和清冷的眉眼,如今压抑的皆是疯癫。手上使劲儿几乎将她下颌捏碎。

“鸾鸾,你求我啊……”

乐嫣双眸冷笑着,狠狠朝他面上呸了一口。

“我便是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你以为你是何人?当真以为襄王凭着这几万兵马,便能登上帝位?朝中光是京畿戍兵便有六万,那可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兵,你们这些封地上搜刮来的兵,只怕是都没见过血吧!”

屋外士兵听屋内动静大起,似乎隐隐伴随着重物落地之声,立即敲门询问。

却只听军师冷声厉呵他们滚出去。

几人倏地明白过来,连忙退守屋外,替军师望风。

却又忍不住嘀咕:“军师好大的胆子,那可是皇后,怎敢如此……”

“他如今正得王爷看重,如日中天,此事不是我们的事,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别管便是。”

几人正说着,却见屋外廊下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跑过来。

那人手持一柄沾满了血的长刀,未曾言语便直接劈开木门,猛蹬裂了口子的门框,蹬出缺口几刀下去劈断门闩。

“混账东西!”

“快点放开她!”

第97章

殷家的儿郎, 体格高伟,力气更是大。

卢恒抬臂扛下来人气势汹汹的迎面一拳,只觉一阵闷疼。

只听一声声闷响, 拳拳入肉。

两个男人顷刻间扭打一团。

乐嫣惊骇中回过神来, 连忙举起桌上烛台, 想着趁机朝卢恒头上砸下去。

“住手!”

屋外叛军见乐嫣要动手砸人, 一个个跑进来,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合力劝阻这场混战,许久才将两人拉开。

卢恒被人扶起, 唇角染血, 却是不慌不忙拿出手帕按了按伤口, 仍是一副风流蕴藉模样。

他看着宛如愚蠢狼狗只会蛮力的世子,微微蹙起眉头, 掩下心中阴翳。

“世子不随着王爷在兖州集兵入京, 倒是有闲心来衡州城。”

若着殷六当真是个聪明的, 便该知晓如今什么大祸临头的消息也不能退守兖州一步。

否则待几日过后皇后被废于衡州伏诛的消息举朝皆知,他们还要以何等借口入京勤王?莫不是要坐实了逆臣贼子的名头?

蠢!当真是蠢不可及!

世子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本世子行踪莫非还要与你汇报?你且等着, 便是父王护着你, 我这回也不会放过你!”

世子落下狠话, 无视拦在中间的卢恒,疾步走去乐嫣面前。

“鸾鸾, 你无事吧?”

乐嫣有些狼狈的垂头,连日风餐露宿, 又饥又渴, 且她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切一切,她如何也说不出一句好来。

她垂下头, 消瘦的下巴尖尖的。

嗯了一声。

若是以往,二人相见总要诉一番衷肠。可如今横在二人间的东西太多太多,襄王造反,入京勤王,几乎是联合世人来逼死自己,世子究竟又是不是无辜?

还是他也早掺与其中?

乐嫣想着想着,一时间竟有些害怕他了,怕他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之人。

她不敢放肆,不敢说笑,更不敢赌什么。

毕竟,连夫妻都经不过许多事,更何况还只是年少时的情感呢?

那是他父亲,莫不是她还敢奢求他如今背离他的父亲,帮助自己不成?

这番无声的控诉,怀疑,叫世子爷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紧握。

卢恒两手交叠在胸前,目睹着二人间这番狐疑猜忌的笑剧,忍不住微微讥笑起来。

“听闻废后在衡州出现,如今各府动荡,想要捉拿乐氏之人不知凡几,臣恐出差错立刻就绕道前来了。反倒是世子若没记错日前才与兖州军队对阵?如今世子跑来此处可禀了王爷?”

“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滚出去!”

“臣恐不能从命,王爷有令,此地军务不容旁人插手,该走的也只怕是世子爷了。”

卢恒说话时眼神宛如蛇信子一般一动不动凝望着藏在世子身后的乐嫣,一句接一句堵死她心中的希冀。

显然,同如今疯魔一般的卢恒,乐嫣宁愿意留在世子身侧。

至少,这位如今看似还顾着些情分,还有理智。

乐嫣缓缓抓上世子的袖口,双唇轻颤朝他求救:“六哥救我…我与卢恒有深仇旧恨,他恨毒了我,你千万不要将我留在他手里……”

世子冷冷瞥向卢恒,知晓此时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不顾众人阻止将乐嫣带出。

“别怕,你这些时日同我同吃同住,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辱你。”

若是往常,孤男寡女还不知该被人如何诋毁,可如今乐嫣却是喜极而泣。

她回过神来又难免觉得好笑,明明当初已经生出那般决然的赴死之心。如今死到临头了,反倒还多有不舍。

她亦步亦趋跟在世子身后,唯恐跟丢了他一般,又许久忍不住问他:“若襄王不留我性命,六哥……六哥会杀了我吗?”

“你不信我?”世子爷一听她这般诘问,冷声反问她。

乐嫣许久不吭声。

襄王世子狠狠一抓头发,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怨恨我父夺皇叔皇位,逼迫与你?他是他我是我!”

“你不明白如今朝政,北胡南应早有勾结,两国同时起兵,若是叫一个小儿登位,必是叫陈氏外戚干政,太后哪里会是个好的?这些年只会与她身侧那个白脸太监淫乐!那般才该是民不聊生!届时只怕这皇位也改了姓了。父王他是担忧殷氏江山不保,太祖先帝苦苦建国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罢了。同是太祖子孙,父王战功赫赫,又正值壮年,叫他登位总好过旁人。”

乐嫣鲜少听到世子说这等句句高深的话,竟有几分怔松。

她望着他的面孔,想起上次与他告别的时候。

是去岁夏日里。

她与义宁去送行,那个身着绛紫骑袍,腰束躞蹀玉带意气风发的郎君。

他在马背上冲她们遥遥招手,笑得好不欢畅。

如今他好似变了许多,气质猛然间沉稳许多……

这便是太祖子孙,当真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便是幼年时看着直率憨傻,胡乱的养大,这些年也是莽撞的紧,可该懂的也分毫不少。

少年信誓旦旦,朝乐嫣承诺。“你放心,我父王种种举措亦是无奈,只是想稳定民心罢了。若是他当真想诛杀你,我也必不会叫他得逞。”

乐嫣沉默许久,含着泪缓缓点头。

……

……

士兵们仓促收拾起来的屋舍,自然处处透着寒碜邋遢。

破了好些洞漏风的窗扉,硬邦邦稻草铺砌起来的床铺,木桌上一摸一把灰,乐嫣活了十九年也没睡过这等地方。

可如今能保住命便已经是老天保佑了,焉能嫌弃起旁的来?

她一去便独自占了床榻,世子自小被她抢东西抢成了习惯,早就懒得与她计较,只一甩衣袖去了外室临窗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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