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凌故月拿起酒杯把杯子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烈酒让食道有种灼烧感，并附带着一点晕眩。

压力太大了，凌故月现在靠烟酒麻痹自己。

魏鸣秋要是知道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大概会气得扇他一耳光。

刚刚前线来电，在交战的过程中丛林里突然冲出一支实验犬队伍，他们会使用刀枪，有自己的判断力，在他们的协助下红狼族士兵被逼到撤退。

目前见过的改造实验犬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要么没有思想只会胡乱攻击，要么有思想但失去了基本生活能力，要么体弱多病无法战斗。

之前那些实验犬逃出红狼族驻点的时候凌故月派人找过他们，也查到了一些踪迹，通过踪迹判断出他们大概在深山里生活，会做饭会打猎，所以凌故月就让他们收队，不再追寻了。

带回来也只能关在疗养院里数着日历过日子，如果他们能在野外生存下去并且不会胡乱攻击人，那就随他们吧，反正寿命也不长了，不如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光里获得自由。

但现在看来，他预料错了，那些实验犬并没有自生自灭，反而在想办法好好活着。

果然大自然才是最好的养料，一条狗脱去项圈放进山林里，就有可能变回野狼，更何况是一群狗，杀伤力会更大。

凌故月吩咐厨房备好茶点和晚饭，他有预感，那些实验犬会来见他。

他想了想，还是给萧谨打了个电话。

萧谨很快就接通了，他急切地问：“故月，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行，你呢？”

“没什么问题，你放心，外界对我们的评价稳住了。”

“不亏是我的老婆啊，真能干。”

萧谨忍不住笑了：“我肯定要为我的老公排忧解难啊。”

“今晚有时间吗？我派车接你过来，有个饭局需要你出面。”

“这个节骨眼谁还组饭局啊？”

“你曾经帮助过的小狗们。”

-

他们果然准时来了。

凌故月和萧谨就坐在主位，正对着大门，护卫将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一群实验犬就站在门后。

准确的说他们不能叫实验犬了，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合适的名称。

为首的男人是人身蛇尾，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看那耳朵应该是德牧，他的腰身处和脖子处都有缝合疤痕，已经吸收缝合线愈合好了。

其他人要么是三头犬，要么是各种不同特征拼凑在一起的身体，但和之前见过的那些实验犬不一样的是，他们眼神有光，有正常的神智，举止投足也没有别扭的地方。

凌故月站起身，帮头领拉开了椅子。

“这边请。”

“谢谢。”

男人控制蛇尾貌似还有些不适应，坐下比其他人多花了一些时间。

凌故月给他倒上一杯茶，客气道：“今天很感谢你们出手相助，所以特地宴请各位来饱餐一顿。”

“不必那么客气，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你们报恩。”他说话不紧不慢，看来之前也有一定的素养。

“报恩？”

“当时你们应该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了吧？但是没把我们抓回来不是吗？”

“嗯，既然你们能解决温饱问题，那我也不多做干预了。”

“还有这位先生，”他转头看向萧谨，“萧记者还没嫁过来之前就一直顶着风险和压力为我们实验犬发声，真的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

“只是一点微薄之力罢了，”萧谨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并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也没能阻止这一切。”

“当时的处境，有人愿意为我们说话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我以前在人类领地的时候，他们都叫我阿德，你们也这么称呼我就好，我是孤儿，是人类把我收做警犬我才能活下来的。”

“警犬的待遇不差吧，为什么会想到来做实验犬呢？”萧谨问。

“我是卧底，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任务而来的。”

萧谨呼吸一滞，他看向阿德的尾巴，不由得感慨，这牺牲也太大了。

阿德察觉到了萧谨的目光，解释道：“不必同情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这身体我也适应下来了，我们这边也搜集了许多红狼族作恶的证据。”

“可是你的身体是靠脑特晶体衔接的，要是寄生虫继续扩大面积繁殖……”

“所以我想跟它们共存，我身边的这些同伙也是一样的问题，本来都打算在山林里等死了，后来听闻你们要针对脑特晶体使用者制药，我们又重拾了希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协助你们。”

“你们能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凌故月认真地说，“需要多少报酬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我们都不要报酬，我们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沈戎倒台。”阿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恨意。

“可是……我们西北狼族也做过伤害你们的事，该赔偿多少我们都会承担的。”

“我知道你和上一任西北狼王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做的恶无法勾销，但这不妨碍我支持你，不止我，也有很多人类想看到坏人受到惩罚，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凌故月淡然一笑，感到欣慰：“那就好，只要能多一个人支持我，那都是我继续往前走下去的动力。”

凌故月带来了上好的米酒，给每个人都倒满一杯，他们举杯畅饮，豪迈地喝酒吃肉，既像发泄，又像在庆祝。

当然凌故月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他把他们安排到了指定的住所，打算监视一段时间，确定没问题了才和他们合作。

凌故月这几天本来就泡在酒精里度，今晚又喝了不少酒，散场的时候他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了。

萧谨把凌故月搀扶着回了房间，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勾住萧谨的脖子硬是让他也跟着躺下来。

“故月……”

凌故月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满脸愁容，眼里尽是疲惫，看到他这幅样子，萧谨感到心疼。

“萧谨，当初曝光实验犬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凌故月问。

“我觉得这种行为太残忍了，我想制止他们。”

“但那么多人骂你，你没想过放弃吗？”

“没想过，”萧谨坚定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要做就做到底，你离开我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也下定决心改变自己，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退缩。”

“嗯，你做到了，不然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凌故月无奈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没你这么勇敢。”

“你想退缩了吗？”

“我不想退缩，但是害怕。”

萧谨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安慰道：“怕什么，有我陪着你啊，而且你还有那么多伙伴呢，魏鸣秋、易时雨、桑哥、麟哥、冰瑜姐，就连林霜都被你收服了，那么多人帮你、护着你，你怕什么呀。”

“也对啊，跟符月比起来，我幸福多了……”

凌故月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跟着闭上，最后话都没说完，就陷入了沉睡。

“累坏了吧？那睡吧。”

萧谨轻轻抚摸凌故月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睡得安稳。

今天运气不错，真的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被爆炸声和枪声吵醒，很难得。

嗐，明明没有战火才是正常生活啊，对他们来说竟成了奢望。

凌故月撑起身子，看着旁边熟睡的萧谨，一会过后他用手指戳了戳萧谨的脸。

“还不起。”凌故月小声抱怨。

他推了推萧谨，萧谨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嗯？”

“起来吃早饭，一会你不是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吗？”

“你怎么知道的？”

“记住自己老婆的行程表，不应该吗？”

“好，”萧谨笑了笑，“那我现在就起。”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好吧，其实也没多久，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