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小活，帮我搞点证件。”

“这好办啊，什么证件啊？”

“一个记者证，一个电视台的工作证，还有红狼族和西北狼族的通行证。”

“……”对面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有些慌张，“老板，您是找到敢死队了吗？”

“我自己去，拿我的身份信息去弄证件。”

侦探大哥倒吸一口凉气，劝说道：“老板，你可要三思啊，你没有做过避难训练，去那就是送死的！死了我们尾款找谁结啊！”

“别那么多废话了，我做事你放心，不会少你钱，这点东西二十万够了吗？”

“现在狼族查得严，得加钱，收你三十八万吧。”

“成交，我一会派人送现金过去，给你三天时间弄好，顺便帮我找辆好的越野车，钱不是问题，要耐开，后备箱要大，事成了有小费。”

“好嘞，我办事，你放心！”

萧谨也不是没考虑过危险的问题，他也确实是没参与过专业的训练，虽然战争中不杀记者和医生是俗成的规定，但子弹和导弹又没长眼睛，真被误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相框，把它摆在电脑旁边，而相框里的照片，是凌故月低头看书的侧脸，是他偷偷拍的。

仔细想想，和凌故月的合照貌似只有两张，五年了，竟然只有两张合照。

萧谨讨厌拍照，每次家里拍全家福都没带上他，班级里拍合照老师也故意把他安排到不起眼的角落，他的同学甚至会偷偷拍他的丑照、换衣服的照片发在班级群里嘲笑，那都是让他痛苦的回忆。

他经历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是蛇族混血。

“有没有拍到他身上的蛇鳞啊？是不是很恶心？”

“这你都敢拍，也不怕被他一口咬死，他妈妈可是毒蛇呢！”

“混血毒性没那么强，上回我把他推进垃圾堆里他咬了我手，我不也还活蹦乱跳的。”

“下回拿垃圾桶把他的头套住，他就咬不了人了。”

“哈哈哈！！”

小学毕业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能把当时同学们嘲笑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抽屉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垃圾，桌子上总是被人用记号笔写上侮辱性的词，甚至连那些家长也让自己的孩子离他远点，生怕平时玩闹会沾染上他的毒性。

有一天那些同学真把垃圾桶套他头上，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他进了医院，同学长期霸凌他的事情才捅到父亲那边，可父亲来了学校只是冷脸签下和解书，还对他讥讽道：“你同学说话是难听，但也是实话，在我们正常人类眼里你就是个怪物，你就不能低调点，不要动不动就叫我来。”

大家都知道他没有靠山后，对他更是变本加厉的霸凌，上了初中他学聪明了，每年给体检医生塞红包，和同学隐瞒自己的身份，装作一个普通人类生活。

周围的人都那么说他，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被讨厌是应该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怪自己流着怪物的血。

直到四年前的某一天，萧谨和凌故月第一次一起踏进电影院，当时随便买了一部跨种族恋爱电影的票，里面正好有类似的情节，女主角因为长着一对不好看的犄角被同学们嘲笑霸凌，他们使唤她跑腿干活，不听话就拳脚相加，她痛哭流涕，但周围的同学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一旁的凌故月把手里的可乐易拉罐都给捏扁，愤愤道：“他们才是怪物，他们才该死。”

萧谨怔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凌故月，但凌故月看得太入迷了没察觉到萧谨的目光，片刻后萧谨悄悄握住了凌故月的手，而凌故月也没有甩开他，任由他握着。

萧谨用手指轻抚照片上的凌故月，有点后悔没给他多留几张照片，万一凌故月他战死沙场了……

萧谨闭上眼睛，没敢再想下去。

他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分开的会是战争和死亡，以至于从凌故月消失到现在萧谨都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他生在和平地区，这些东西都离他太远了。

萧谨提前下了班，回到了空荡荡的家里，新家没有沾染过凌故月的气息，萧谨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又拨通了凌故月的电话，对面只有“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在那边还好吗？辛不辛苦？”

“我不会养花，它们快死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说多了他也自觉无趣，默默挂断了电话。

他随便点开一部电影，呆呆地看着，他只希望家里能有点声响，以至于不让他那么孤独。

第24章

过了一个小时，萧谨有些许犯困，他闭上眼睛，刚想睡一会，音响里就传来滋滋地电流声，他觉得耳朵刺痛，不得不睁开眼去检查音响。

“……0…78……”

一个机械女声从音响里传来，甚至盖过了电影的声音，萧谨呼吸一滞，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什么？”萧谨尝试着和它对话。

“……078…32……归……”

“07832是什么意思？”

“凌……故月……”

“什么？”萧谨眼前一亮，继续追问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知道凌故月去哪了对吗？”

他对凌故月的渴望，远远超过了未知的恐惧。

“07832…凌故月……已归队…系统将与……解绑……”

“什……”

萧谨话还没说完，一阵强烈刺耳的声音就从音响里炸开，连投影仪屏幕都闪烁了几下，萧谨下意识闭起眼睛，再次睁开眼，一切又恢复平静了，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等会，你回答我！已归队是什么意思？”

这次再也没有声音回应他了，他嘴里不停地呢喃着“07832”，恨不得把这串数字刻在脑子里，第六感告诉他这串数字是凌故月的重要信息，他必须记牢。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萧谨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魏鸣秋的来电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接通。

魏鸣秋有些疑惑：“萧谨你怎么回事？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家。”

“哦，那就好，还以为你真跑去找凌故月了。”

萧谨琢磨了一下魏鸣秋这句话，发现有点端倪，便质问道：“魏医生，你知道凌故月在哪对吗？而且你还知道凌故月所在的地方没有信号？”

“我不知道，不要再问我这些问题了，”魏鸣秋没好气地说，“我听到一点风声，你要办狼族的通行证？你想过去找死是吗？”

“你反应那么大，凌故月果然在狼族领地吧。”

魏鸣秋沉默了一会，随后冷言道：“不许去，那不是你一个人类该去的地方。”

“凌故月在的话，我必须去。”

“你要是死在那了，他会痛苦内疚一辈子的，你以为他不告而别是为了气你吗？他是怕你被卷进去！”魏鸣秋越说越激动，貌似还有些气愤，“你在人类领地是萧氏总裁，在这你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去了狼族战区你屁都不是，不要把战争想得太简单了，你一个没有枪支的普通人类，拿什么保护自己？”

萧谨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如果说，我不是普通人类呢？”

“什么？”

“你不要管了，不管我落个什么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

萧谨挂断了电话，躺倒在沙发上，他渐渐起了困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如果凌故月还在，那他一定会给他盖上被子。

-

萧谨的长假申请被驳回了，所以他干脆办了离职。

父亲肯定是生气的，从他提交离职申请到现在父亲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

萧谨不是恋爱脑，不是为了凌故月才做那么绝，而是他本来就不喜欢经营公司，既然萧煜回来了他也可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