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枕山河+番外(28)

作者:予宓 阅读记录

“我自幼父母双亡,得白榆君眷顾,留在军中,又学了些医术,勉强当个赤脚医生。”

苏岫这样说着,随手掀开窗帘看看宫外的景致,天色本就阴霾,到了下午更是没半点日光了,可大街的人仍是络绎不绝,游走的鱼灯与飞舞的龙灯争相闪耀,皇城总是如斯繁华,纵是万物寂寥的冬日,也不乏绚烂缤纷的色彩。

“不过我倒觉得,姑娘家也没什么禁忌的,别说是做军医,便是女将军也没什么做不得的,若是论力气取胜,那这世上最吃香应该是驴子才是,还有人什么事。”

春荣本还是一脸焦急紧张,听到苏岫讲的这般俏皮话,她也不由得偷笑起来,却见梅大人仍是正色,她便只好敛了笑意。

“若是论起纵横兵法,女儿家也未必比那些舞刀弄枪的男人差多少,便说这做官,大人您不也已经压那些男人一头了。”

梅菁听不出这话里究竟有几分奉承,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当真有些与众不同。

她便也不再掩饰,将骨子里的傲气也尽数显露出来:“压他们一头算得什么,我如今还未至而立之年,将来总要当个女相才是。”

闻言,苏岫大笑道:“梅大人好志气。”

将苏岫和春荣送至长公主府上,梅菁便先行离开。

“苏医师快跟我过来吧。”

苏岫被引至公主闺房,只见星鹭躺在床上,双颊泛红,眉头紧皱,显然是发热所致。

“公主这样多久了?”

春荣眼泪都要下来了:“公主从今晨就一直发热,到此时怕是有一个下午了,奴婢用湿帕子敷了也不见好,真是不知怎么办了,才跑宫里去求的。”

“昨夜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病了?”

春荣扑通一声跪下来,泣不成声:“是嫡公主!她留我们公主在宫里跪了一夜,天寒地冻,公主本就体弱…”

落霏和芊葳两位公主都是住在宫里的,只有长公主住在宫外,没想到落霏竟直接将星鹭扣在宫里,不是说宫禁森严么,长公主没有回府,竟也没人盘问。

苏岫为星鹭搭了脉,转身便道:“我带的药不够,用针也不行,要马上把她接到宫里诊治才好。”

“那…这可怎么办,长公主的宫牌已经被嫡公主夺去了,我…是躲进粮草车里偷跑进宫的。”

落霏既然连宫牌都能抢去,怕是整个皇城其他的医馆也不敢到长公主府上来。

春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径自呢喃:“要是寒岁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坐以待毙可不行,再这样发热,身子非落下病不可。”

苏岫转身朝外跑去,这时候追出去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梅大人,实在不行就去附近医馆借些药过来应急。

长公主府往东走不远便是一家茶楼,生意很是兴隆,二层正坐着一位贵客,苏岫跑过去恰巧与之目光相撞,她眉眼一弯,惊喜道:“白榆君!你怎么在这?”

白榆君着一身闲适白袍,靠在窗边品茶,手里的红茶还冒着热气,被楼下这一声唤得险些烫到手,他忙把茶杯放下,下意识想回应苏岫一句,又觉得这样扯着脖子隔空喊话,不太文雅,便没吭声。

苏岫喊过这一嗓子,身后跟出来的春荣竟也喊起来:“寒岁!你怎么也在这?你快下来,公主出事了!”

“什么?!”只见白榆君对面的男子立刻站起身来,一张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添担忧之色。

苏岫估摸着寒岁应该是长公主的侍卫,可他怎么会和白榆君在一起呢。

白榆君和寒岁很快从茶楼上下来,苏岫顾不得心中疑虑,冲上去拉住白榆君的袖子便道:“长公主被罚跪了一夜,此时正在发热,我要把她带回宫里去诊治。”

寒岁正要开口,可不知怎么,他看了白榆君一眼,却言而又止,似乎很敬畏这个北陵之主。

白榆君饶有玩味地看着苏岫拉着他的那只手,低笑道:“你要让我带你们进宫?”

人人闻之生畏的北陵圣君竟要被一个赤脚医师当个车夫使唤,连春荣都听出白榆君这问句里的纵容。

可苏岫却毫无防备地点头道:“还是要叫辆马车才行,公主不能在马上颠簸。”

寒岁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站在一旁不敢吭声,直到白榆君朝他招了招手,他才敢跑去雇马车。

马车很快准备好,春荣和寒岁回到长公主府,将星鹭用厚被子裹了抬出来。

星鹭的身子滚烫,隔着厚棉被都能感受到,像抱着一团碳火一般,她似乎已经神志不清,胡乱地攥着寒岁的手,嘴里还一直念着什么昌,好在春荣忙着把人往出抬,没顾得上管这些。

苏岫先把星鹭安置在凌烟阁,随后到太医院煎药。

已经是夜里,太医院只剩下桑白值班,自然而然地就把苏岫放了进来,他看着苏岫在一旁有条不紊的煎药,忙问道:“你还真把长公主接进来了?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和嫡公主对着干吗?你就不怕嫡公主找你麻烦?”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师父当年教我医术就是让我救人的,又不是让我攀附高位,阿谀奉承的。”

闻言,桑白沉默一阵,又问道:“我还没问你,你和那个白榆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三公主不是已经被太后指婚给他了么?你可别跟他走的太近了,不然又得罪了三公主,我可跟你说,皇上没有子嗣,这宫里这除了太后和皇上,也就这三位正经主子,你可不能…”

“好了好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指婚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再这样以讹传讹,小心白榆君过来把你的嘴给撕烂。”

苏岫心里烦闷得很,也就是这样随口一说,不料她这样说完,桑白就直接定在原地,连喘气也不敢了。

“你怎么了?”苏岫试探地问道。

“白…白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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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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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岫被桑白的这声惊到,下意识朝后靠去,正撞上白榆君的胸膛。

她回身一看,白榆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又附身在她耳畔轻声道:“有你这样投怀送抱的么?”

她耳尖霎时烧了起来,都没顾得上把跪着的桑白扶起来。

倒是白榆君上前一步,搀起桑白,笑道:“本君有这么吓人?还没过年呢,这位医师何故行此大礼?”

“我…奴才…”

桑白原本也没这么怕白榆君,只是背后说人短在先,被人抓个正着在后,他一时间连话也说不清,几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烫嘴一般,半天也吐不出来。

苏岫上前解释道:“他叫桑白,是我师兄,跟我虽然不是一个师父,但从前在清致镇的医馆和我是同窗。”

白榆君点点头:“桑医师,这么晚了还在太医院当差啊?”

桑白懵懵懂懂地点了几下头,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苏岫在他耳边道:“他这是变相赶你走呢,还以为你多懂人情世故,这都听不出来?”

闻言,桑白一激灵,忙行了个大礼:“啊,那奴才这就告辞了。”说完,他倒退着出门,还在门槛上卡了一跤。

“你怎么过来了?”

苏岫看见白榆君过来,心情莫名就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飘来飘去,没个着落。

“按你说的,陈酒和浊酒都不用,我在姜寻那找了些清酒,用手帕浸了给长公主敷上,似乎就不那么热了,在阁里也是等,我想着你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就过来陪你了。”

白榆君脱下披风,在热炉子旁驱赶寒气,苏岫看见寒岁也跟着白浴巾过来了,便迎他进来:“你是叫寒岁吧?快进来吧,外面冷。”

寒岁照例看了一眼白榆君,得到后者的眼神授意他才肯迈进来。

苏岫这才细细端详起寒岁的长相,寒岁的眉弓极高,坐下时,烛火从他的额头照下来,仿佛所有五官都被拢在光亮里,这似乎是乌桓人的特征,眉骨如北陵的山峦般起伏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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