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记(116)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曲岩秀眼睛一亮,端起身子道:“她回中原了?什么时候的事?”

“五月中旬,大公子,你说大小姐会不会联合官府的人对付我们?七大门派已经商定七月初一攻打本峰,再加上官府的人,当真棘手。”

曲岩秀目光闪烁,沉默半晌,又往椅背上一靠,露出倦淡的神色,道:“我早就劝你们别胡来,你们不听,现在惹出祸了,叫我怎么样呢?”

几位堂主互相望了一眼,一起倒苦水:“大公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弟兄们手头宽裕惯了,满以为教主上任,油水更多,没想到教主事事节俭,弟兄们含怨,我们再不放手,让他们去弄钱,要出事的呀。”

曲岩秀冷笑道:“当我不知道?你们的腰包可比过去更鼓了,舍不得往外掏罢了。要我去打点官府,我没有钱,你们想法子罢。想不出来,以后你们出了事,也别指望我。”

“这……”几位堂主踌躇一阵,忍痛道:“既如此,我们每人出三万两,再多是真拿不出来了。”

曲岩秀的眼睛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把茶碗向地下尽命的一摔,豁啷一声,茶碗摔得粉碎,厉声道:“都滚出去!”

几位堂主退出来,往里面翻白眼,嘀咕道:“忘恩负义的小子,若不是我们同力扶持,教主的位子怎么坐得稳?”

曲岩秀脸色铁青,桐月蹲在地下收拾,抬头看他一眼,道:“大公子,别跟他们置气,气坏了身子不是玩的。”顿了顿,又道:“教主也是的,自己不愿得罪人,事情都推给你,哪有这样当爹的。”

曲岩秀以手撑头,斜下眼,觑着她的头顶,道:“放着罢,陪我说说话。”

桐月一愣,站起身,两只手在汗巾上擦着,听他缓缓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柳教主刚死,库房里便少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桐月大惊,道:“难怪这一年来,拆东墙,补西墙的,这么多钱去哪儿了?”

曲岩秀道:“我也不知道,义父大约知道,但他不肯说。”

桐月道:“会不会被庞长老他们挪走了?”

曲岩秀也有此怀疑,道:“若真是这样,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倒像是早有防备。但没有柳教主的许可,他们动不了这么多钱,若是柳教主早有防备,又岂能让义父得手?我越想越觉得古怪,甚至怀疑柳教主还活着,可她若活着,又岂能让蟾妹流落在外?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桐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晚上铺好床,问他明日想吃什么。曲岩秀说明日要去凤翔府,不用准备。桐月便掩上门,出去了。

官府对北辰教的不满已非钱能弥补,曲岩秀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根本不打算给钱。次日一早,他和廖长老带着六名好手去凤翔府劫狱。行至马头坡,乌云里亮光一闪,轰隆隆雷声滚过,雨点鞭子似的抽下来。

山坡上有一座千佛寺,琉璃碧瓦,八字红墙,隐隐见苍松偃盖。众人将马系在树上,走到墙根下避雨。寺里种了许多荷花,雨雾飘香,蛙声满坡。

只听墙里一个少女声音道:“这一池荷花开得真好。”落在曲岩秀耳中,浑似惊雷。

是她么?他难以置信,心狂跳不已,又听一少年道:“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你看那片荷叶下的蟾蜍像不像你?”

少女骂道:“放屁!像你还差不多,你们都是小毒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刺到鸳鸯欲断魂(一)

梦中人忽然只有一墙之隔,与她的心上人听雨赏花,调风弄月,这滋味着实难受。曲岩秀望着一条条雨线,仿佛一根根钢针,刺得人肝肠寸断。

不知原晞说了什么,抑或做了什么,她吃吃笑了出来,也许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单是原晞这个人便让她欢喜。不像他,只会招她憎恨。

廖长老等人都没听出她的声音,等雨势小了些,道:“大公子,走罢。”

曲岩秀舍不得走,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幸亏有这一场雨,这一堵墙,他才得以安安静静地在她咫尺之间,聆听她的声音,哪怕肝肠寸断,也值得。

众人奇怪地看着他,也不好催促。

俄而雨歇云收,天空放晴,荷花映射着水光,愈发娇艳。蒋银蟾和原晞又赏玩一番,走出大门,曲岩秀等人已奔出两三里。

樊甘草关在死囚牢里,原晞对押牢禁子们不放心,这些人连吏都算不上,只因在官府当差,便眼高手低,不大瞧得起江湖中人。真正的高手有多大力量,他们一无所知。他派了凌睿等四名亲随暗中盯着樊甘草,是夜,凌睿来报,有人劫狱。

不巧原晞正在沐浴,蒋银蟾便先赶了过去。牢门口众狱卒打着火把,乱成了一锅粥,樊甘草去了枷锁,手持钢刀,火光照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凶神一般,跟着几个黑衣蒙面人横冲直撞。

公人中只有两个节级身手不错,同原晞的亲随与樊甘草等人打斗,其余的人见了他们手起刀落的狠劲,没逃跑就算很好了。洪节级被樊甘草一脚踹倒,刀尖向着胸口戳下,一道冷森森的剑光激射而至,樊甘草回刀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

蒋银蟾连攻数招,樊甘草不住后退,一个蒙面人提着根九节鞭,抢来相救。蒋银蟾对上他的眼睛,便知道是谁,也不点破,道:“樊甘草滥杀无辜,败坏教规,尔等助纣为虐,统通该死。”

银鞭飞转,抽在剑锋上,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蒋银蟾挥掌打出,曲岩秀反手与她对了一掌,不想她掌力如涛澜汹涌,风云开阖。曲岩秀卸力于石狮子上,六七百斤重的石狮子斜飞出去,撞在墙上,登时碎裂。

公人们心想:这是何等神力,若打在我们身上,岂不是一滩肉泥!

冷大尹和原晞等人赶到,撞见这一幕,冷大尹也心惊肉跳,旁边的吏员面如土色,道:“我的娘哎,这功夫是怎么练的?”

原晞吩咐贲晋等人:“你们保护冷大人。”

四人齐声答应,将冷大尹围在中间,冷大尹安心不少,见原晞拔出铎鞘,砍向蒋银蟾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道:“世子小心!”

那黑衣人正欲攻蒋银蟾下盘,晃了一晃,翻腾而起,躲过了原晞这一击,双脚连环踢他面门。原晞侧头避开,一拳打在他足踝上。廖长老被这股拳劲震得左足酸软,凌空回旋,右足在墙头上一点,呼呼呼三刀向原晞头顶劈下。

他是曲凌波上任后提拔的高手,刀法精湛,原晞时而施展桓因拳,时而施展拾翠刀法,招式变幻百出,迥异于中原武功,众人看得目眩神驰。

吏员道:“想不到世子金尊玉贵,武功竟这般厉害!”

贲晋道:“我们妙香尚武,如今的皇上,也就是世子的五叔,那才叫厉害呢!蒋小姐就是他的徒弟。”

蒋银蟾与曲岩秀已拆了上百招,洪节级想上前帮她,却被两人周身鼓荡的劲风带得东倒西歪。蒋银蟾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才挣脱出来,心知自己与一流高手相差太远,他们之间的比拼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九节鞭锁住长剑,曲岩秀右腿横扫,踢了个空,不禁道:“蟾妹,你大有进益!”

蒋银蟾左手勾住他的手腕斜带,右手抽出长剑,横戳直刺,道:“你还是老样子。”

曲岩秀挥鞭自守,道:“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柳教主或许还活着。”

蒋银蟾呆住,道:“你说什么?”

曲岩秀近前一步,重复道:“柳教主或许还活着。”

蒋银蟾眼中射出喜悦的光芒,道:“你有什么线索?”

曲岩秀道:“跟我走,我便告诉你。”

蒋银蟾看他片刻,唰的一剑刺出,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曲岩秀左臂负伤,她的剑终是饮了他的血,他反倒痛快,好像划破痈疽,脓血流了出来。樊甘草砍翻刘节级,向外逃窜,蒋银蟾一瞥之下,挥袖卷起墙角的碎石块,将他砸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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