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103)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里边的人早知道会有人来,有条不紊地伺候着,萧蕴龄跟在沈策身后下了车。

即使有心理准备,越靠近房屋,她脸上的血色消失得越多。

哪怕知道青莲就跟在她身后,哪怕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有护卫保护她。

她曾经在这里毫无尊严地伪装,祈求他能够放她离开。

博古架与白釉梅瓶的位置如故,在沈策要去转动梅瓶时,她顾不得身后的人,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策侧身看向她,她的情况比他想象得更糟糕,杏眼中俱是惊恐。

沈策知道萧蕴龄在意,但不知道她害怕到这种地步,他大步走向她,在她没反应过来前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凉,在他用力握住时才止住抖动。

“我该向你赔罪。”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让萧蕴龄误以为他在悲伤。

萧蕴龄神思恍惚,她委屈之前沈策对她的作为,又因为他这句难得的认错而伤心。

轻柔的触感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原来是想要听到沈策的道歉的。

良久,萧蕴龄从沈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止住哭泣,回头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守在外面。”

青莲试图制止她,但萧蕴龄态度坚定。

青莲退出屋子,门扉在她眼前关上,她盯着那扇门,精神紧绷着,若是里面情况不对,她立即带入闯进去。

萧蕴龄将门轻轻阖上,她走向沈策,脸上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她不难想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因此克制怒气与恐惧问道:“我总是无法理解你,你到现在还在算计我。你如果真的不想活了,何必将药渣留在蕙兰叶子上,你刻意让我知道你的病,又设计让我知道你不愿意喝药。现在呢?利用我急于断绝一切将我到来这肮脏地,然后故作惭愧羞辱我。”

她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才缓过来:“你既然看不起我的虚荣,却又算准了我会心软。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报复我?嘲讽我?”

这一番话费了她许多精力,萧蕴龄无力地垂下头,泪水将要滴落,被她背过身擦去。

她实在太贪心了,在永州时蓄意高攀京城的贵人,在京城时贪图他的钱财,沈策早就看清了她,他鄙夷她,现在又带她来这里故意侮辱她。

她后知后觉自己走错了路,她应该早些收手,而不是贪得无厌,让沈策抓住把柄,一次次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将她的反应算得准确,在她最脆弱时说出要赔罪的话语。

如果没有发现他的破绽,她或许是会让事情翻篇的。

可凭什么她要按照他的设想?他高高在上,连道歉都像是施舍。

手中一直抓着的匕首怦然落地,萧蕴龄蹲下身子,才缓解了突然在眼前闪烁的黑暗。

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蹲在她身前,许是幻觉,她竟然看到了沈策焦急担忧的样子。

沈策想要将她扶起来,但是萧蕴龄不想被他触碰,他只能跟着蹲在她身前,衣摆在地砖散开。他的声音不稳,萧蕴龄第一遍有几个字没有听清,正在努力拼凑时,听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祈求你的心软。”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不甘心。”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卑微,原以为说出口会很艰难,但一旦开口,后面的话便顺利许多,“因为不甘心感情的不对等,所以才做下错事。”

“不对等?”萧蕴龄疑惑地重复道。

“我总想让你更喜欢我一些,因此想要你的生活只有我。”

他像一个赌徒,投入了便想要更多的回报,但是他看到了风险,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不得不强撑面子,不叫人看见他的失败。

他知道萧蕴龄看上他的地位和钱财才谋求他的爱慕,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的沦陷,如果她的目的达到了,他就失去价值。

沈策重新将匕首拿起,他拔去刀鞘,光滑的刀身映着萧蕴龄朦胧的眼,她的手指被拉着握住刀刃,随着呲的一声,尖锐的一端已经刺入沈策的胸膛。

他穿着黑衣,血迹不明显,但是滴落到地上仍然是明显的声音。

“我是真的想与你道歉,没有半分羞辱之意。”他像是察觉不到痛一样,甚至想要伸手将刀柄往里压。

萧蕴龄慌乱地将刀拔出来,他的血染到她的手上,她怔怔地看着沈策将她的手掌撑开,沾血的匕首被他放在地上,擦拭干净她的手后,又擦去刀刃上的血,沈策沉默地将刀鞘套回去,把匕首放回她的手中。

他解释自己做下错事的原因,又以伤口表示道歉的诚意,可他想要独占她,就能罔顾她的意愿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策没有回答,他只是承诺道:“我不会伤害你。”

他托着萧蕴龄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着站起,绕过地上流淌的血液,她有些呆愣的跟随他走到梅瓶旁边。

萧蕴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她怕再说下去,沈策又要拿刀刺向自己。

手中的刀柄残留湿意,她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分明已无血迹。

密道的门在一阵轰隆中打开,她看着那条通往鸟笼的路,沈策刚才说的话在脑海中重复。

他说祈求她的心软,可是做的事情总是在逼迫她心软,而他的方法决定了他要受的苦难不少。

沈策走入密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没有回头看她,把选择权放回她手中。

他克制自己的情绪,恐再惊吓到她。

萧蕴龄凝望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她清楚往里面继续走,视线会越来越开阔,金碧辉煌的装饰不亚于皇宫,各种珍贵布料与宝石被堆砌在那个精妙绝伦的笼子里。

但是再华丽的笼子,本质仍是禁锢的,不能见天日的宝物,即使全部装饰在身上,也不能让她欢欣。

她不喜欢这里,甚至害怕这里。

她再次看向手中的那把刀,害怕来源于无能为力,她现在怕他什么,总不能留着一道不愈合的伤疤不管,挖去腐肉才能重生。

绣鞋踩在地上没有多大声音,但是在寂静之地的回响让沈策清楚地听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暗室的烛台被点亮后,这处不为人知的地方瞬间亮如白昼。

他站着笼子外,仰头看着顶上的太阳鸟,它们被工匠留下最美丽的姿态,黄金不腐不朽,不管过了多久它们依旧安分地停在这里。

清浅浮动的香气在他身边飘浮,沈策的余光里瞥见女子紧绷的脸色,她终究不喜欢这里,她是肉体凡胎,不是黄金和宝石铸造的太阳鸟,而世上只有这么一个萧蕴龄,不能失去。

萧蕴龄一直警惕,刀鞘在暗室外早已被拔出,锋芒随着烛火跳跃而晃动。

沈策转头看向她,又看到了她向着他的刀尖,只是她的手腕不稳,似乎没有狠下心。

他像是没有看到她手中的刀一样,向她靠近,于是她身上的味道更明显了,是栀香的气味。

一把钥匙被递了过来,锯齿复杂,她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把钥匙,沈策用它将她锁在这里。

现在它被递到她面前,萧蕴龄没有伸手,沈策今天的行为反常,她到现在都看不懂他的意思。

“拿着吧。”沈策将它向前更递近了几分,萧蕴龄迟疑地接下。

接着她看着沈策走进她的噩梦之地,栏杆造成的门被他从里关上,他云淡风轻地坐在笼子里,对她说:“你带来的人,可以接手这里了。”

这是他道歉的方式,他无法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缝,就只能经历一遍她在意的噩梦。

脑子里一片轰鸣,萧蕴龄的视线暗了又亮起,她撑着身子,忍受来自脑海深处的敲击。

待那阵疼痛消失后,她将钥匙扔在地上,她很用力,但那把钥匙材质坚硬,与地砖撞击在一起没有半分损失。

无尽的荒谬将她淹没,他们的地位竟然颠倒了,可是她没有半分喜悦和快意,她只是委屈,她难以维持自己的从容,语无伦次道:“那你在这里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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