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二山又续了一杯花茶牛饮完，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俺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打俺电话。”

“嗯，好。学长再见。”

安燃将学长送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学长该怎么称呼？”

“苟二山。”

苟二山响亮地回答，抬起一只胳膊示意。薄薄的汗衫被拉扯变形，清晰地映出肌肉群。

安燃看着苟二山转入角落消失，迎着晨风站立几秒后，自己锁上门跑到对面买包子和花生汤。

“小燃啊，那是哪来的？不会是追债的吧？”

老板娘斜着眼看苟二山消失的角落。给安燃多添了两个包子。

“辛苦我们状元了。小燃考的好啊。如果有空了，让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学学你。”

“是学校的学长，看看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教小光的事，等我有时间再说吧。这几天稍微有点忙。要去买点东西。阿姨再见。”

安燃回答完之后，提着早饭回到家中。

苟二山在软沙发上做出的凹痕还未消失，安燃从一堆书中抽出一本《空间哲学》看起来。就着包子一口一口消化。

水缸里的水下降了几厘米，地板上还有未退散的水痕。

*

下午，头发自然干掉的安燃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去了书店。他要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一些识字手册。

安燃是孤儿，从小在清水市的孤儿院长大。考到市状元之后，一部分奖金也被他交给院长了。他快离开清水市了，趁没走之前，最后做一些事情。

身形纤瘦的少年长手长脚，电动车开的飞快，半包头盔下的嘴角一抹浅红。

书店在老工业区，抬头远望便能看到被改成气象信号塔兼温度计的巨型烟囱。烟囱上的灯光已经变成红色，明示着地面的高温状态。

风迎面撞进怀里时略微中和了一些酷热。

安燃很快到达目的地，育才书店。门口坐着的老板认识安燃，摇着蒲扇打招呼：“安仔呀，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

“大爷爷，放暑假了。”

“哦哦。放假了，我给忘了。”

老头清醒般点头，白汗衫挂在身上，脊背弯成一道弧线。头发花白，面上已经出现许多老人斑。乐呵呵说：“你想要什么书？我让小文给你拿。”

“儿童识字读物。”

安燃说完，老头喊了一嗓子：“小文～～！”

“哎，来啦！”

短衣短裤的年轻女人很快从二楼上下来。边走边往手臂上摸着防晒霜。

走到近前时，安燃看到她脸上有些红血丝。人中那地方也有些血迹。

小文对安燃一笑，转头向老头抱怨：“老板，这天怎么这么热呀，我都流鼻血了。”

说着说着，把柜台的水一饮而尽。

“行了，行了。喝了水去把安仔找点儿童…”

老头敲敲脑袋蹦出后几个字：“识字读物。我记得是在二楼吧？”

“嗯，二楼。你来的巧，今天店里新进了一批儿童书。”

小文示意安燃跟她上楼。

现在下午一点，正热的时候。店里只有安燃这一个人。安燃看了一眼树荫下的电动车，确定没什么遗漏后跟着小文上二楼。

二楼琳琅满目，全是书。

小文停在一排书架旁，抽出几本给安燃。

“给，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学前识字1600字立体翻翻书》、《魔法汉字》、《一学就会的汉字游戏书》。

书有的笨重，有的精巧。内容大同小异。

安燃挑出符合性价比的，小文还在帮他选出更多符合要求的。

再递给安燃时，小文的手腕吸引了安燃。

“小文姐，很热吗？”

“啊？”小文搓搓手腕，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防晒霜干了，手臂上出现一层死皮屑。

搓掉皮屑后，皮肤红彤彤的。

“大概吧。”

小文不自觉抿紧干裂的嘴唇，口红已经变成粉状卡在唇纹中。

少年提醒了一下又低头选书，耳垂白皙边缘带着粉。

小文突然觉得很渴，胃部掀起灼烧感。好像有一阵烟要从胃里冒出。女人赶紧闭上嘴巴，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从24调到20。

“安燃，你身上是不是喷了花露水啊。挺凉快的。”

小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安燃。

“……没有。小文姐，还有其他的吗？我还想再拿几本。”

少年问。微低头看她时，白玉的颈项，青的色血管更让小文一阵烦躁。

小文强笑着回答：“怎么没有。我给你找找。”说着和安燃拉开距离，奇怪，他身上为什么那么香。

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帅哥罢了。

小文觉得后背也有些痒，挠着后背帮安燃拿书。

安燃接过书后担忧的看着她，“小文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得了什么皮肤病？”

“什么—皮肤病？”

小文莫名其妙地看安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珠子已经出现粗壮的血丝。紧紧的，呆滞的顶着安燃。

安燃叹了口气，示范着揪了一下头发：“这里啊。”

小文将手从后背掏出揪了下自己新染的黄发，只轻轻揪了一下，就掉下来一缕。拇指粗细。

“好像是的哈。”

小文心疼地握着这缕头发，再抬眼安燃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她胃还在烧，看着头发竟有了诡异的进食感。

然后小文把头发吞进了胃里。

安燃走到拐角处停下来，一手举着书，一手摸出手机。手指停在110上最终没有按下去。

“安燃。”

小文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嘶哑着声音。安燃没回头，声音温和：“怎么了，小文姐？”

“我好饿，胃里进了火。”

有什么重物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稀稀拉拉，接二连三。

“小文姐，需要我帮吗？”

安燃手一滑，书哗啦啦都掉在地上。目光落在地板上，一片阳光的地方出现数个细长的黑影。

小文好似没看到书的散落，渴望地回答：“需要，我想……尝尝你的味道！滋磁！”

滴落的涎水腐蚀了地板。

同时，安燃后背袭来一道黑影。少年早有预料般弯腰低头，一只手反向从腰侧探出。

“砰！”

一发9mm的子弹嵌入小文腹部。但轻易撕裂血肉的子弹踢到了铁板，子弹瞬间瘪掉，咣啷掉在地上。

第4章 清水市

清水市老工业区气象塔。

几十米高的烟囱状温度计上宽下窄，顶端外壁安装的气象监测装置在高温炙烤下飙升到90摄氏度。

顶端内部，距离烟囱口很近的位置固定了一个小托盘，不大不小的少女雕像安装在其上。少女有一对水泥的翅膀，圈住下半身垂到脚踝。羽毛根根分明。

她的双手捧着装有淡蓝色液体的水晶球，脸部朝上，嘴微微张开面朝天空。

那双水泥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双完整的眼球。空洞茫然。

阳光从头顶和周围开的一圈小圆洞中直射而来。即身处光明的天堂，□□的脚下却是幽深的黑暗。

一阵风吹过，水晶球纹丝不动，液体安稳堆在底部。淡蓝的液体盯久了会发现一点绿，就像清水市不远处的海水。

“海水”此刻突然发生了变化，在重力桎梏下涌动起来，洋流一样划过水晶球顶端。淡蓝色渐变成红色。

红色越发浓稠。

少女茫然的眼睛有了神韵。其余身体部位不变的情况下，水泥的眼球骤然变成真实人眼。大大的棕色眼睛往四周转动一圈，最后停在某一方向。

是书店的位置。

看不见的信息瞬息从信号塔传到远方。

“警告！警告！清水市污染度异常上升！警告！警告！清水市污染度异常上升！”

“污染度数值？”

“1200…数值重测。…3000。”

冰冷的机械音尽职尽责回答。静谧闪烁着红绿电子光晕的监测单位机房里，值班人员熟练问道：“经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