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觊觎无情仙尊(41)

作者:十口古叶 阅读记录

待几人走后,小院顿时冷清了不少。

祁九辞在屋前石阶上坐下,楚晏清瘫在竹椅里,怀念道:“其实还挺想他们留下来的。热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害怕孤独,他害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将他深深吞噬。

祁九辞沉默了一会儿,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就搬去和他们一起。或者不和他们一起,我们浪迹天涯,天下为家,都可以。”

楚晏清回过头来看他,温柔缱绻地:“我久入樊笼,唯你让我心安。”

祁九辞没说话,他凑过去轻轻摩挲着他花白的鬓发。许久之后,他才沙哑着声音说:“我还能见到你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你想,只要我能,万水千山,我都能陪你一同踏遍。”楚晏清亲昵地蹭了蹭他宽厚的手掌,他的声音因为过于虚弱而愈发微小,祁九辞需要凑得很近才能听到。

传说中通往九重天阙的路上,有一无边之海,名为苦海。俗话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并非传言。凡入苦海者,非有坚忍不拔之志,否则永生不能抵达彼岸。仙人作舟,泛舟于惊涛骇浪之上,恍惚间电闪雷鸣,风吹海啸,待雷雨将歇之刻,天堑变通途,光明之路豁然开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楚晏清给祁九辞讲了个故事。

在天地混沌初生之时,本无罗刹凤鸣二尊,瑶台与菩提相辅相生,一者消亡之后,另一者也会紧跟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你现在应当知道,菩提并未被毁,只是以一种密而不发的方式销声匿迹。”楚晏清偏着头,笑着看他。

祁九辞了然点头。

有道是,万物相生相克,菩提为世间唯一真物,天地万象皆由其所出,最后归于轮回。但天道有常,故生二劫,一为凤鸣,二为罗刹。

听到这里,祁九辞眸光暗了暗,他侧耳,静候下文。

凤鸣生于一尘不染至净至纯之灵,彼时凤鸣初生,青鸟衔枝,祥云降世,天地一声清啼,万物复生。却因天地至邪至煞之力迷失心智,滋生心魔,为祸千古。

“所以,你应当知晓,此凤鸣非彼凤鸣。他心智因受巫疆煞气而失。但巫疆不老不死,不毁不灭,我溯洄九次也有此原因,但并未找到破解之法。如今天上高居莲座与世无争的凤鸣乃心魔所制傀儡,真正的凤鸣早就被心魔吞噬。”

罗刹并非实体,他降生于远古尸横千里的战场,由千千万万怨灵煞气所凝聚。那片远古战场,就是如今的巫疆。缘何巫疆荒山连绵,寸草不生,百鬼夜行。巫疆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吸纳着无穷无尽的死者怨气和生者活灵。而因天地煞气所聚的婴孩注定为祸千秋百代,世间不得安宁,是故菩提降罚,欲将其扼杀于摇篮。

“所以我常说,天道可信又不可全信。一旦罗刹为天谴所灭,那无处可去的煞气就会充斥天地之间,所过之处无一生还,那将是三界浩劫。”楚晏清苦笑着,他道:“前八次,我总会错过,那时战场硝烟散尽,滚滚九万万道天雷骤然落下,千里沃野化为焦土,冲天怨气嘶鸣着挣扎着冲向天际,雷光正中,是你的身影。”

“如此往复,直到第九次。”

他拼劲最后一点气力,重启溯洄,万幸他得以将天谴下的婴孩救出,不幸之事便是他因此加速衰老,仙人无尽的寿命急剧收缩,甚至不及凡人简短的一生。

他来自将来,终回将来。菩提被毁是预料之事,他要在菩提被毁之前改写一切,比如实力不断膨胀的大巫。

“所以你是我捡回来的,这个世界本来没有罗刹,唯凤鸣瑶台尊于天下。但我回到了过去,将大巫的实力一分为二,一部分在你手上,另一部分在大巫手上。所以你应当已经知晓,心魔侵蚀了凤鸣的本体,至净之身堕魔,成为势可滔天的大巫。”

至此,命运之轮倒转,一切回到洪荒上古时期,推牌重开。

“我毕竟不是天地溯源,不可能左右万事既定命运。我依附于菩提而生,也不断填补它所犯的错误。如今大巫要毁天灭地,此为菩提之劫,我亦要代为受之。”楚晏清低低咳了起来,似乎道尽始末已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是一场横跨万年的,自上古时期便伊始的浩劫,无人能幸免,他所能做的,只是希冀以绵薄之力撬动命运齿轮,时空逆流,从中窥见一线生机。

“人人都道前尘因果,皆有命定。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命定之事,皆非因果,而在人为。”

第44章 苦海

苦海无边,业障深重。

苦海边的一个小镇上,一名白衣剑客翩然而至,仿若不世出的神祗。他脚踩飞剑,飞掠过小镇,最终停在无边苦海的边缘。

有人在此驻足观望,见白衣剑客上前,好奇一问:“这位修士也是为九万万重雷劫而来?”

那白衣剑客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眉眼间透着疏离,面容本该如玉般温润无暇,却因着紧抿的唇缝和不怒自威的眼风,无端生出股摄人心魄的寒气,让人生出望而生畏的心思。

他淡淡扫过眼来,那人便瞬间噤若寒蝉,不再跟他撘话。

天际闷雷滚滚,隐隐雷光透过浓重的乌云时隐时现,像是奔腾其中身手矫健的蛟龙。

苦海多年来毫无异动,偏生这段时间异象连连。先是滚滚而来的雷川,又是电闪雷鸣的呼啸风暴,扰得周边村庄人心惶惶。村里人苦于无解决之法,只好向天下群贤广发求助帖,以求高人指点迷津。

不少仁人志士慕名而来,却都被困在苦海岸边,久久徘徊不去。

“不是我们不愿意,这苦海水侵蚀性极强,任何有形的东西只要落入池中,不消片刻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信,你看。”那村民死死缠着修士,那些修士不厌其烦,只好轻飘飘扔出个物什,那东西甫一接触到苦海深色的海水,顿时无声无息地消散,淹没在翻滚的黑色的海水中。

那些村民见状,不由地为之骇然。偏生有人还不信邪,说这是他们仙门中人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是为了哄骗他们这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

“你们爱信不信。”为首的仙门子弟不屑一顾地轻嗤一声,他恶劣一笑,道:“不信你就去试试呗。”

那村民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半晌,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试就试。你们这些修仙的人就是看我们好欺负,一个劲地糊弄我们!”

那些仙门子弟见状,哄笑一堂,在一旁落井下石地起哄:“去啊,不去我们看不起你!”

村民两眼一闭,心一横,正准备纵身而跃时,却被一人拦住,竟不能前进半分。

白衣剑客收回手,云淡风轻道:“此水有毒,入之即化,不可试。”

那村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在那帮乌合成众的仙门子弟中的哄堂大笑中黯然离去。

白衣剑客转眼,目光沉静如水,只如清风般拂过那些仙门弟子。明明和煦如春的天气,一群人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般,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他收回视线,随手捏了个剑诀,便御剑飞起,白衣翻飞间,已然冲进了九万雷川。

“既已修仙,不戏愚民。”

波澜不惊的声音自他们脑中乍然响起,那群仙门子弟仿佛才回过神一般,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半晌。

其中有一人挠了挠头,道:“方才那个人,是进了苦海吗?”

另一人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清楚,管他呢,就算进去了,也没命出来了。”

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一道霞光若隐若现,自天际现出,倏忽间落入某座灵山,霎时金光大作。

彼时祁九辞正在屋里熬药,炊烟袅袅升起。楚晏清躺在竹椅里,伸出略显苍白的五指,牢牢抓住那一抹烟,再任由它打了个旋儿悠然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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