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神医娘子+番外(155)

作者:大猫无琼 阅读记录

第一次洪堡露出自己的目的时,他被吓坏了,借出恭的名头翻墙逃了出去。

之后每次见着内侍过来,他就装病咳嗽,到底对父亲忌惮几分,见他不肯屈就,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强行掳了他去。

恶寒与屈辱在心底慢慢翻涌,他情不自禁地扶案干呕,手里紧紧抓着那枝桂花。

似有似无的桂花香让他渐渐冷静下来,他眼神愈发坚定。

只要他高中魁首入朝为官,一切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把花枝贴在胸口,喃喃念着阿筱。

——

“听说了吗?朝中有几名官员和御史联名上书陛下,请陛下广开言路,上朝听政,勿要沉迷长生之术。天子震怒,在大崇殿摔了好多法器,如今玄元观正四处让人定制补上,说什么千万别错过献丹之日,惹龙颜不快。”

“啧,怎么没听说,其中一位御史就是严珏的父亲,这事在学堂里都传开了。”

几个学子在回廊上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眼尖的瞧见往这边走得几人,忙让众人岔开话题。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脚步稍显凌乱。

月试在即,他无暇分身回家,只能写信给父亲,望父亲切勿冒进行事。

窗前的蝉鸣扰得人头痛,他脑子混沌片刻,终是稳住心神继续下笔。

他听说宫里那位玄元道长甚得圣心,这个时候劝诫,只会触怒陛下逆鳞,适得其反。他不敢细想,只希望父亲再忍耐忍耐,待他明年高中再徐徐图之。

事情并未往好的方向发展。

月试结束当日,宫里下了旨意。

旨意说魏太医不尊君父,心生谋逆,在其位不司其职,狂悖无道...

三族内即刻关押,着五日后斩首示众。

听到消息得时候他手脚冰凉,脸上血色全无。

他抓住仆人问魏筱的下落。

仆人摇头叹息,说不知道。

炎夏最后的酷热在暴雨中结束,他独自撑着伞跌跌撞撞地往魏府去,街头奔走躲雨的人流撞得他浑身痛,他只看着前方,心中唯有一个信念,要救出魏筱。

快到魏府时,他被家里的仆从拦下。

他拳打脚踢地抵抗,仆人拦腰抱着他,声嘶力竭道:“公子,不能去啊。旁人避还来不及,此时去就是谋逆的同党,你想想老爷夫人,再想想你那尚未出世的弟弟,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想想啊。”

他手上还在用力挣扎,脸上全是水,热辣滚烫又冰寒刺骨,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家人!

母亲说已经与魏夫人透了口风,虽未敲定,但等他明年考取功名,再亲自登门必是无有不应的。

那是他认定的妻,怎么不算家人呢?

既是家人,怎能不救呢!

他要救,他要救啊,那是多少个难捱的日子里抚慰他繁杂心绪的清风,是救她,也是救他。

他到底没有走到魏府,家仆打晕他,把他强行带了回去。

梦里,小姑娘踏着扬起的秋千,没有笑,只是不停的哭,他心疼极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他就从梦中惊醒。

屋里没人。

他推门出去,院子里也没人,只有一地疾风骤雨打下的花叶。

他唤了声仆从,没人应他。

心中一跳,他赶忙往后院去。

母亲之前种的花草被打翻在地,几个仆从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回廊上,再往里走,他看见了宫人打扮的内侍。

是之前总是去学堂接他的那人。

内侍看见他,像是秃鹫看见了腐肉。

“哎哟,严公子这是往哪去?”

“哦,想必是在找严大人和严夫人吧。正要告诉你呢,严大人触犯了天威,陛下赐了廷杖,整整三十大板呢,那屁股蛋子都开了花了。”

其余的内侍哄堂大笑,那内侍说得更大声了。

“义父好心,专程让我来给严大人送药,谁曾想这一进府,就看见一屋子死人。”

他说着让内侍们让开,露出室内的情形。

父亲死在了床上,母亲悬在梁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瘪下去了少许,视线下移脚边是个不成形的男婴。

他骇地肝胆俱裂,涕泪横流,哭喊着去抱母亲的脚。

可是房梁真高啊,他抱不下来母亲。

内侍们互相瞧一眼,挤眉弄眼地上前帮忙,眼看着就要抱下来,又猛地一松手,母亲又悬在了半空。

他推搡,大喊,“滚,都滚!”

内侍们沉着脸不为所动,几个力气大的上前把他按在地上。

洪堡的干儿子上前踩在他脸上,低头嘲讽,“义父本来不想要了他们命的,奈何你不听话呀。话说回来,真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不知好歹,不知自己几量重的父亲,好好的御史不去弹劾百官,跟着那群官员凑什么热闹,如今倒好,丢了性命,连自己儿子的清白都要丢咯!”

哈哈哈哈哈。

内侍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人架着他出了府门,塞进了那架马车。

他像一个禁\\脔,送到了洪堡的床上。

桂花枝从怀里掉落,这一次他只能目光呆滞无力地看着那群内侍从花枝上踏过去。

筱筱...

下辈子...

下辈子,咱们不要生在这京都好不好。

——

他寻死,被洪堡的人救了过来,把他关了起来。

在那座府里身陷囹圄的不止他一个,多是犯事官员的子侄。

他无意间给过一个少年一口水喝。

这一次他与那少年关在了一处。

“等我想办法逃出去,再找人来救你。”

他沉默不语,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好歹给家里留个后,也不让祖宗逢年过节无人祭拜。”

他心里一痛,想起了惨死的爹娘和弟弟,还有已经斩首的魏筱。

他以为少年的话只是在安慰他,没曾想不过半月他就被洪堡送了出去。

说送不准确,应该是交易。

肯做这笔交易的人叫博轼,他没见过,但听父亲提起过,如今在工部任工部侍郎。

父亲说这是个面软心硬,表里不一的人。

博轼让他叫他义父。

他突然想起洪堡那群数都数不过来的干儿子,恶心地叫不出口。

看出他不愿,博轼说只要认他为父,便允他收殓家人的尸骨。

“还有魏筱的,也允你一并收殓。”

他眼神闪了闪,终是低下头叫了声义父。

后来,他就开始照着博轼的安排,学医学武,进了太医院,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博轼说该换个名字。

他就改了无期二字,意味着此恨绵绵无绝期。

博轼说还不能动洪堡,所以他就忍耐着,直到最后换来博轼的承诺,使计引起帝王的猜忌,清理了洪堡的那些干儿子,在西北军与鞑靼那一役后掳走洪堡,在父亲与母亲的坟前,七十二刀活刮了他。

他以为这一生给博轼卖命,等哪一天博轼死了,他给他下的毒再没有解药了,那个时候便可以解脱了。

却没有想到,那个女大夫会突然闯进洪堡的大帐,救下本想趁着洪堡施为杀了洪堡的他。

那一刻,空荡荡的心灵久违的注入一股暖流。

揭开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记忆深处是一枝香味浓郁的桂花。

他有些想魏筱了。

——

当他知道博轼让他偷的两本书是《金针要术》的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魏筱还活着。

他问博轼,博轼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交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接近诚阳侯的二姑娘,安秋鹜。

这是第一次接近侯府的人,还是个女子。

“放心去吧,你不会后悔的。”

他去了。

第一次见是在京兆尹罗府,他给耗尽心神的她治病,她故意询问,他也按照博轼的吩咐透露《金针要术》在西北。

只是没想到一个勋爵家的女子会对医术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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