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神医娘子+番外(158)

作者:大猫无琼 阅读记录

侯爷去了玄元观不管事,二爷的婚姻大事只能是世子爷操办,二公子又不可能终身不娶,可不是只有她最符合嘛。

她摇了摇头,觉得婢女们太过天真。

先不说她还要闯荡江湖,侯府怎可能容纳她这个武馆的黄毛丫头。

她一宿没睡,收拾好行囊,天一亮就去辞行。

二公子在书房写字,她站在书案前时不时瞄一眼,好像比之前在外面卖的那几幅更好了。

“你要走?”

他一撇一捺写了个连在一起左右一摸一样的字。

这字怎么看怎么眼熟,她点了点头:“江湖这么大,早点出去再闯两年说不定我就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女侠。”

“身无分文的女侠?”他笔下的字收了尾,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何云撇了撇嘴,“那次是我大意了,等我闯出些名声来,有的是人争着给我送钱,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再接几桩你这样的生意不就有了。”

安启平失笑,他把刚才写的字往一张红底裱框里面放,唤她过去搭把手。

“再接我这种生意,你不就成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生意人了,那和乖乖待在你父亲的武馆然后和师兄弟们去走镖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好好的闯江湖!”

“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就算武功再高在外面防得了君子,可不一定防得了小人。退一步讲就算你混出声名来,你能一辈子不回家吗?若是回了家,家里父母逼着你乖乖待在家中嫁人怎么办?功夫是用来惩奸除恶的,到那时你挥剑指着家人,闯荡江湖的初衷岂不成了笑话。”

侯府的人都生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她嗫嚅半天,竟想不出怎么反驳。

“那二公子有何高见!”

她心里有些憋闷,没注意因为扶着那副字二人挨得有些近,熏香的味道慢慢浸满周身,安启平笑着往她这边挪了一小步,低声道:“谈不上高见,不过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他。

“我可以提供你闯荡江湖的银钱,也可以为你规划好闯荡江湖的路线,但是你得答应与我做一笔买卖。”

“你说!”

二公子果然人善钱多,她心里有些窃喜。

“嫁给我!”

“啊!!!”

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她蓦然转头望向那副字,她想起来了,县里有人家要娶亲,便会在大门上贴上这幅字。

街边的孩童拍着手唱一首欢庆的歌谣,嘴里喊着‘有囍馍馍吃咯!’

——

“我那时当真信了他的话,想着既不用担心家里催着嫁人,又不用担心没人支持我闯荡江湖,还白得一个侯府二夫人的身份,给父母长脸不说,还有嫂嫂这么好的妯娌,以后的日子不用愁了。没成想...”

她眼里泛起潮意,抿了抿唇,端起那盏碧螺春一饮而尽,依稀还有几分当年何女侠的豪迈。

谢漪澜心生波澜,心里不住的感叹。

没成想,百般顺着何云的二爷如昙花一现,只维持了婚后半年的光景。

他不愿娶他们看好的女子,不过是一厢情愿地想摆脱所谓的控制。

他想向他大哥证明,就算不娶那些官宦家的女儿,凭他的才学依旧不会比继承爵位来得差。

刚好生活中闯进来一个同样想在江湖中干出一番大事的何云,是权宜之计也是被女子的身上独有的气质吸引。

他读圣贤书,只是路走窄了,把一些迂回周旋的法子用在了何云的身上。

婚后半年里,何云时不时出去十天半月,江湖儿女的习性并没因为新的身份而改变。

有时候应酬,世家夫人问起来,谢漪澜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只说二人正新婚,时刻离不得住到城外别院去了。

侯府里没有公婆,谢漪澜也喜欢何云身上那股飒爽的劲,索性放手不管。

她知道二爷心里有数。

出现变故是在半年后她生下长房长子安煜。

家里有了小公子,侯爷知道后大喜,从玄元观赶回来抱孙子,这一住就是小半月。

侯爷没什么架子,不讨厌何云这个出身平凡的儿媳,只是边哄着安煜边笑问二房如今怎么打算。

不过随口的一句话,却在二爷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自那以后,二爷便不大允许何云往外面去。

好几次从二房院外过都能听见几声不大的呵斥声。

谢漪澜觉得奇怪,让仆妇留意着,最后才知道是二爷专门请了教习嬷嬷,教何云读书识字,学规矩做女红。

她记不清当时是什么表情,只隐约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惋惜。

她是伯府出来的姑娘,自幼学的便是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大族宗妇,她得体守规矩,遵循教条理法,有不输于任何人的后宅手腕。

可是和何云相处起来,偶尔,也会心生些许向往。

再活得体面的笼中雀也会仰望翱翔天际自由自在的鸟儿。

她让下面的人尽量照顾着些二夫人,她要什么便给什么,也唯有在这些死物上聊表慰藉。

没过多久,二房传来了喜讯,何云怀孕了。

府里又要添喜事,她带着东西去二房探望。

满院郁郁葱葱的草木中,坐着一个消瘦的妇人。

见她来了,她微微一笑,款步姗姗而来。

走至面前,她俯身行礼,再不见往日何女侠飒爽的风姿。

春日融融,谢漪澜只觉背脊发凉。

那些老仆的话有了具象,这座深深宅院会吃人的!

后来...

后来她与她没有什么不同。

她和安启辙好歹是青梅足马,夫妻感情深厚;而何云,生下安婉后与二爷的感情便生疏了。

二爷心里别着股劲,誓要与他大哥争个高低。

结果何云十月怀胎生下个女儿,二爷失望,那年科举他雄心壮志,也只考了个十几名的名次,他心气高,接连打击下竟然趁着酒劲打了何云。

何云气不过与他动了真格,她和世子爷亲自去了二院才劝解开,夫妻离心,她再没看见过何云如刚进府时那般笑颜。

何云也动过逃出侯府的念头,只是不舍安婉,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捱过去。

直到安秋鹜四岁那年夏日,何云和二爷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这次吵得太厉害,她气不过转头飞身而起就要出府,把在凉亭里纳凉的小秋鹜撞下了莲池,勾出她体内的旧疾。

女儿离世,痛失爱女的她把一切都怪罪在何云身上。

至此,妯娌二人再不复从前。

——

何云扶着仆妇的手挣扎着起身,朝着谢漪澜跪了下去。

谢漪澜一惊,忙亲自来扶,“你这是干什么!”

“阿嫂!你就让我跪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晚会害秋鹜丢掉性命,早知如此,我何必耍那些小性子,秋鹜出生时我还亲手抱过,孩子小小的一团冲着我笑,可爱极了,是我害了她呀!”

她哭出了声,不顾谢漪澜的阻拦,跪下磕头,哭声中满是悔恨和懊恼。

若不是这次安婉被那个博轼掳走,她还不知道如今的安二姑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从小患病的小姑娘。

她竟然因为与安启平赌气害了活生生一条人命。

她,罪孽深重!

谢漪澜身子一抖,痛苦地闭上眼。

哪怕她如今想开了,旧事重提依旧足以扰乱她的心绪。

她慢慢蹲下身攥紧何云的衣袖,阻止她继续磕下去。

“怪你恨你,已经快十年了,人有多少个十年?又能背负着仇恨走多久?”

“秋鹜...本就有疾,没有你那一撞,谁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泪珠滚滚而下,她的声音破碎喑哑,“阿云,活在当下吧,珍惜眼前人。我失去了秋鹜又拥有了另一个女儿,或许命运就是如此,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

妯娌二人相拥而泣,像是在与十年的生疏和陌路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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