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的尊容实在太让人不忍直视，高子靖终还是别开脸去：“我本也打算替这位老伯出头，只是你先我一步。我为先前对你的评价而道歉，是我不该先入为主。”

听起来是没发现偷钥匙的事。云汉松一口气，正想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开溜，高子靖却再次开了口。

“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些流言。都是不太好的，和……和你我……有关。你听说了吗？”

云汉：“……有所耳闻。”

高子靖自然是不会去买那些不正经的小报看的，因此并不知道那上头的自己已经成了个什么样子，只偶然听到有人议论此事，还以为是那夜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由有些急切：“我什么都不曾对外说过，也警告过我派知道此事的弟子，那些话必然不会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我……我也不知怎么就传出了这种话去！”

云汉：“…………我信你。”

“你当真信我？”高子靖闻言像是有些吃惊，抬头看了云汉一眼，又慌忙别开目光：“那些流言除了说你……和我的，还有和万旌万谷主。所以流言真真假假什么都有，做不得数，你不必往心上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身正不怕影子斜。”

云汉：“………………多谢安慰,我心里好受多了。”

所以你能不能让我走了。

然而不等他提出离开的需求，高子靖又开了口：“你……不必为我穿成这个样子的。”

云汉：“？”

他穿成这样纯粹是为了抹黑子书延，和高子靖有什么关系？

却听高子靖继续道：“我知道你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我先前说我只喜欢女子，也只可能和女子结亲。可你即便换上女装也依旧是男子，所以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了。”

他这么一说，云汉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子靖好像确实说过这话。

看着高子靖一脸你不用多说事情真相如何我早已知晓的神情，云汉一时之间也不是很好反驳。

他担心靳倬等自己等的久了会寻过来，正要说什么离开，却一抬眼，看到了高子靖脖子下靠近胸口的地方露出一块青紫的痕迹，不由变了神色。

更多的地方被衣襟遮住看不清楚，但方才一闪而过的那片青痕，云汉简直再熟悉也没有了——那是被施过噬魂邪功的人才会有的伤痕！

他曾见过前任教主施展噬魂邪功，知道若是敞开了吸取内力，被吸取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那夜他分明没能成功对高子靖下手，更何况即便是下手，他从来也将分寸控制得极好，每次每个人都只取一点，绝不会被主人所察觉，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要不然，靳倬被他吸取内力这么多年，早没命了！

难道他突然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力暴涨，所以下手重了自己也没察觉？

高子靖感受到他的眼神，有些气急败坏：“我在好好同你说事，你总盯着我的……胸口做什么！”

云汉想要看得再清楚些，一点一点接近高子靖：“我明白高少侠的意思了。只是我好歹对少侠这么多年感情，能不能让我最后再同你说一句话？”

高子靖到底还是放软了语气，没有因为云汉的靠近而后退：“说完这句话，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日后便不要再妄想些别的……你想说什么？”

然后就被云汉一把扯开了胸前衣襟。

高子靖：“……”

“你干什么！”高子靖一把夺过自己的衣领，连连后退。

“没什么。”云汉看清了那处青痕，只有一小片，不像噬魂邪功所致，大概只是磕碰，于是便不再逼近，只勾唇一笑：“我想说的是，高少侠的胸肌可真是健硕！”

“你……你……太过分了！”

伴随着高子靖的怒吼，一旁突然传来一阵极重的脚步声，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二人一齐转头，便看到了一旁黑着脸的，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子书延。

看到子书延，高子靖莫名其妙就露出了一副刚刚被人抓奸的慌乱感，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轻咳一声，都不敢正眼看子书延：“祝……祝公子怎么在这里？”

子书延神情冷然走上前来，声音里都透着冷意：“前来拜会盟主。不想这么巧，子书少侠和高少侠也在。”

云汉丝毫没觉察出子书延情绪有什么不对，只对子书延这唯一一个看到他如此装扮之后还能神色镇定，没有半分古怪神色的人由衷钦佩，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高子靖心里有鬼，总觉得子书延话里有话，忙为自己解释道：“我与子书少侠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他穿女装也不是为了我！”

云汉：“……”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高子靖也意识到了什么，脸红得更加厉害，只靠一身浩然正气撑着：“我……我……我说的句句属实！”

云汉扶额，忙推着人走开道：“行了行了，你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什么都没做，不怕别人说什么，用不着解释！少侠先去忙吧，慢走不送，再会！”

看着高子靖落荒而逃，云汉才松一口气，转身看向子书延：“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客栈好好待着？”

子书延语气却有些生硬：“打扰您和高少侠私会了？”

云汉有些莫名其妙：“私会个毛线啊！你没看出来我是在应付他吗？”

子书延冷笑一声：“我只看出您扯人家衣服扯得倒是热情。”

云汉挑了挑眉，品出些意思来。

其实真要论起来，相比高子靖那种高大健壮型和万旌那种桃花四散型，他更喜欢的是子书延这种清瘦美人，不然也不能总寻摸着给子书延找事。但说实话，他先前没想到过子书延会对他当真有什么心思，可如今看来，却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不由向子书延的方向逼近两步，走近了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好下手。

子书延虽然瘦弱，却比云汉足足高了一个头。这个身高差，无论是揽肩膀还是挑下巴，都不太方便。

云汉不由有些气：“跟我过来！”

说着一把拉过子书延，将人按在了一旁小厅中的椅子上。坐下之后，这高度就非常合适了。

云汉交叠起一双长腿大马金刀坐在子书延面前的圆桌上，轻佻地捏起子书延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自己：“祝公子这是吃醋了？”

子书延：“……”

做这种事，云汉算不上有经验，但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这方面的话本他可是没少看。既然子书延原本就对他有点意思，那凭他的相貌和身材，撩拨起来岂不是手到擒来？

岂料子书延神色淡淡看了他片刻后，狭长凤眼里忽地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无端生了种摄魂夺魄之感。

云汉只觉心口忽地一悸，便眼睁睁看着子书延起了身，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越靠越近，最终，薄唇停在了他的耳畔。

没料到子书延会如此反客为主，云汉僵住了身子，便听那人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少侠，撩拨别人之前，可以先看看自己的形象。”

云汉：“……”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一身娇俏小裙！

闹了个没脸，云汉有些气闷，一把推开了子书延：“谁有那闲工夫撩拨你？祝公子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小爷我相貌堂堂，就算是穿女装，也比你要好看！笑什么笑？换了你你穿得出我这种气质吗？”

说完，他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寻回了自己先前换下的衣服，又在池塘边洗干净了脸，这才再度人模狗样地出现在子书延面前：“跟我走。”

子书延回味着方才云汉泛红的耳廓，心情不错，挑眉问道：“今日我是以祝公子的身份前来拜会盟主，为何要跟你走？”

云汉如今半点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只恶劣地勾唇一笑：“祝公子莫不是忘了，你体内还有我的三七断魂丹？先前的确给了你一粒解药，但这些解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必须每隔二十一天服下一粒才行。今日本没打算用你，但你既然来了，那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