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堂(71)

作者:畸人 阅读记录

说着食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给她看,朱丹凑过去,就着五彩的闪烁的灯光仔细辨认着,的确是很复杂的两个字,到最后也没能记住。

她想着想着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葛大海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脸,他大概也是病了,所以需要拼命地喝酒治疗,他们这样一个悲剧组成的家庭,换做是谁久居都会生病的。

她浑身战栗着,蓦地从他手中夺过酒杯,试着大口吞下。越珒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吃惊,听见她说:“刚好我也成年了。”

他懊悔着去阻拦她:“喝慢些,我想也不是每个成年人都需要醪醴治病。”

朱丹凛然道:“你怎么自相矛盾。”

“没办法,在你面前我常常是矛盾的。”

她不说话。越珒讪讪一笑,见她拿着桌上的骰子玩了起来。

他突然有感而发道:“我越发觉得爱情使人盲目,使人矛盾,使人卑鄙。”

朱丹把骰子摇得咕噜咕噜响,胳膊上的肉微微随之震荡,在他看来,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朱丹把骰子摇得咕噜咕噜响,胳膊上的肉微微随之震荡,在他看来,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性感。

“按你这么说,爱情却是一种很不健康很不好的东西,使人变坏!”她一面笑,一面把骰盅举到他的面前,“不妨猜猜是大是小,猜中了我陪你去荡马路,猜错了你要立刻送我回家!”

她笑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觑着眼挑逗他。

上海人说话本就酷爱说一半,另一半叫人去猜,或许因为他是上海人,所以他骨子里偏爱去猜,于是抬了抬下巴,不假思索道:“大。”

朱丹缓缓地开蛊,笑容僵在嘴边。

越珒忍俊不禁,惋惜道:“可惜,还是先吃点宵夜再出去荡马路吧。”

爱情的确是会使人变坏。她从前鲜少深更半夜在外头闲逛,夜晚更深露重,阴气森森,只觉恐怖,早早睡下,以求平安。

自和他恋爱起,两人游魂似的夜不归宿,在清辉明月之下牵手荡马路,他们在前头荡,汽车远远地在后面龟速跟着,往往是走到脚酸腿胀,直接坐车返回。

“如果现在要你嫁给我,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罢?”他试探性地问她。

他们离开舞厅,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赏月,这月亮仿佛是中秋之后被人啃过一半的月饼,缺了一块。她两只腿搭在他的膝上,心里有两种声音在打架,打来打去也没个胜负,于是折中答道:“嗯,现在来说是有点早。”

他们离开舞厅,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赏月,这月亮仿佛是中秋之后被人啃过一半的月饼,缺了一块。她两只腿搭在他的膝上,心里有两种声音在打架,打来打去也没个胜负,于是折中答道:“嗯,现在来说是有点早。”

“待冬天就太冷了,怎好叫你寒冬腊月里穿婚纱?这一等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他亲着她的手背,呵护道:“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她犹豫了片刻,面色酡红道:“好......可是如果你的父母并不接受我,那又该怎么办呢?”

“不必多虑,他们早就盼着我能赶紧结婚生子,岂会棒打鸳鸯。你信不信,过两日我母亲还要见你。”

第八十章

过了两日,二太太当真约她来家里吃中饭,偏巧这个消息被翠芳听去,她左思右想,还是打电话给了表妹菲菲。

菲菲和思琪是下午一点钟来的顾公馆,特意挑在饭点之后,出门的出门,午睡的午睡,客厅里也就二太太留着朱丹喝茶谈心。

翠芳解释说:“下午辰光无聊,找小姊妹过来打打牌的呀。”

佣人端着水杯伺候着,犯难道:“这位也是陈小姐,那位也是陈小姐,两位陈小姐坐在一块喊也喊不清楚欸。”

朱丹闻言脸色一灰,有些别扭。

翠芳绕到两人中间说道:“这有何难。”说着拉起思琪的手说:“这位是陈大小姐喽。”又翘起下巴指着另一边,“那位是陈二小姐呗。”

思琪弯着一双星眸含笑看着二太太,眼梢时不时瞟着朱丹,听见佣人们恍然大悟说:“原来两位陈小姐是亲姊妹呀。”

思琪听不得这话,连忙撇清关系道:“准确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过我们并不熟的,我爸爸也是过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个遗落在外头的女儿,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反正人家找上门来,硬说是他女儿,逼着认下。”

朱丹听得一肚子气,竖着眉头瞪着她,想她脸皮怎么这样厚,跑到别人家里颠倒黑白。

“陈先生肯认,应该是没错的,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陈先生肯认,应该是没错的,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十几年前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二太太嫌她聒噪,也是不耐烦道:“你们不是要打牌吗?陈妈,铺桌子去。”

翠芳赶紧拉着思琪上了牌桌,三缺一,算着刚好六姨太在家,佣人便上楼去请。

只要不是老清早打扰六姨太睏觉,其余时间找她做牌搭子准一口答应。

裴秋潦草披了件外套,下楼一看来了客人,连忙扭头去骂佣人:“话也说不清楚,急急催我下楼,也不讲声有客人在!”

翠芳难得殷勤道:“不碍事的,菲菲是我的侄女,也算啊是六姨太的侄女不是。”

裴秋不领情道:“别呀,照你这么说,杪悦也是我的女儿咯?哈哈,我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孩子好歹也叫你一声姨娘,怎么不算你的孩子呢!”

裴秋不与她继续争辩,径直走到牌桌前徐徐坐下,翘着小腿,拖鞋松松地挂在脚尖,摇摇晃晃,欲掉不掉。她独自摸着牌,并未将客人放在眼里,打了个哈欠,支使陈妈去给她冲咖啡。

“磨那新买的意大利地豆子,磨细一点冲,水温别太高,苦。”

陈妈记性不大好,嘴里跟着小声重复着,一路走一路嘀咕,生怕遗忘。

阿桃刚好伺候完十一姨太午睡 ,拿着针头线脑下了楼,准备坐在花园里一面晒太阳一面缝自己通掉的袜子。

阿桃刚好伺候完十一姨太午睡 ,拿着针头线脑下了楼,准备坐在花园里一面晒太阳一面缝自己通掉的袜子。

陈妈端着咖啡杯撞见她,一把拦下,问:“你跑哪儿去了?”

“我还能去儿,我阿桃除了伺候人还不是伺候人!”她以为陈妈怀疑她偷懒去了,明明都是佣人,偏谁也见不得谁有片刻的清闲。

她们是生来的劳碌命,不管到了什么年代,她们都是伺候人的奴才。

陈妈听出她话里的怨气,瞪着她道:“有本事你也去当个姨太太叫人去伺候你,呵,也不谁都有享清福的命!”

阿桃紧攥着手里的针线笾,嘴巴翘的老高。

陈妈忽而想起来了正事,亟亟道:“差点忘了,那厢六姨太等着你给她篦头呢!”

阿桃应了声“晓得啦。”回屋去拿篦子和梳头油,六姨太的头发鬈得干枯,睡一觉起来打结虬曲,得用篦子沾点油慢慢篦,这是细心活,六姨太最信赖阿桃,只有她不会扯得她头皮生疼。

那厢呼啦呼啦洗着牌,咚地把牌掷的震天响。二太太嫌她们吵,又想同未来儿媳谈谈心,于是领着朱丹回了屋,关上门来聊自己的。

又支使小杏去烹桂圆莲子茶。

二太太道:“看样子楼下那位陈小姐是来者不善,但经她这么一说,我反倒笃定你就是陈先生的孩子。”

二太太道:“看样子楼下那位陈小姐是来者不善,但经她这么一说,我反倒笃定你就是陈先生的孩子。”

朱丹自己都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他的孩子,不禁纳罕道:“太太你为何如此肯定?”

“嗳,陈先生又不是傻子。”

朱丹仍是云里雾里,呆呆地看着她。

二太太笑着说:“傻孩子,他自己撒的种岂会心里没数?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做父母的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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