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24)

萧缜:“让二婶热的。”

他们在屋里说话,二婶在外鬼鬼祟祟,萧缜想到佟穗还饿着,干脆请二婶帮忙热热饭。

他说的简略,佟穗却能想象出贺氏不乐意的样子,甚至会因为该热几个饽饽与萧缜讨价还价。

佟穗:“其实我吃一个就够了,那个你吃吧。”

萧缜:“一口气跑了那么远,多吃点。”

佟穗:“……”

她垂了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萧缜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看看她浴后红扑扑的脸颊,再看向那一头乌黑蓬松的发。

男人站在炕边一动不动,佟穗能察觉到他的打量,是在看她吃东西吗?

佟穗挺不自在的,提醒道:“锅里还有热水,你也去洗洗。”

萧缜:“嗯,只是手臂上有伤,等会儿洗头时得你过来帮下忙。”

佟穗点点头。

萧缜一走,佟穗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上午干的都是耗力气的事,两个饽饽吃下去刚好饱。

听着南屋的水声,佟穗对着铜镜扎好头发。

又在堂屋刷了碗,就听那边唤她了。

佟穗心跳有些快,推开南屋虚掩的门后,发现萧缜并没有如她以为的那般坐在浴桶中,而是坐在桶外的小板凳上,穿着长裤,只袒着结实健硕的上半身。

对视一眼,萧缜单手扶着浴桶边缘,将头探向桶内。

他手臂上的刀伤让佟穗无暇去羞涩什么,卷好袖子站到他旁边,先解开束发的布巾,再左手轻按他后颈,右手从桶里撩水淋到他头顶发上。

挖了皂角泥搓了一遍,用桶里的水冲一遍,再从盆子里舀干净的水又冲一遍,这便洗好了。

正要拿巾子帮他擦头发,外面响起萧野的声音:“二哥,我卸骡子时发现车板上有滴血,你是不是受伤了?”

因为关心哥哥,萧野的脚步很急,一边说着人已经冲到了北屋门口,挑帘见里面没人,疑惑地又喊了一声:“二哥?”

萧缜:“我在洗头。”

萧野的脚步声马上往南屋来了。

萧缜还低着头,透过湿哒哒垂下来的头发缝隙看见她紧张地绞手,及时道:“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萧野刚想说“咱们兄弟还怕我看你吗”,忽地记起今日不同往日,二嫂可能在里面,不由嘿笑两声:“行,我去北屋等。”

佟穗暗暗咬唇,小叔子等就等,嘿笑是何意,好像她与萧缜在做什么不正经的。

有点恼,佟穗帮萧缜擦头时就不是那么温柔。

萧缜第一次让她帮忙,无从比较,只觉得她这力道已经够轻了。

擦好头发,萧缜站起来就要出去。

佟穗急着道:“衣裳!”

萧缜看她又羞又恼却不敢瞧他的样子,这才捡起放在一旁的干净外衣,三两下穿好。

北屋,萧野不客气地又把兄长才披上的外衣扒了,瞧见那几道刀伤,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在哪个山头,二哥你带我们杀过去,非替你报仇不可!”

萧缜:“已经杀了,你二嫂胆小怕官府追究,自己知道就好,别再往外传,包括自家人。”

萧野:“十几个都杀了?”

萧缜默认。

萧野很解气,笑着笑着一顿,低声道:“二嫂肯定吓得不轻,怪不得脸色那么差。”

萧缜:“没别的事你先回去,我还要上药。”

萧野:“那我帮你上完再走。”

萧缜瞥了他一眼。

萧野:“……哦,有二嫂了,就嫌弃我粗手粗脚了。”

萧缜:“以后找我就在外面喊,我自会出去,你别冒冒失失往里闯。”

萧野哼道:“就你讲究,大白天的,你要是老老实实,有何不敢让我撞见的?”

萧缜人高腿长,坐在炕沿双脚还稳稳地踩着地,闻言抬起一脚朝弟弟踹去。

萧野猴子似的往后一蹦,扭头朝南屋那边叫嚷:“二嫂,我好心关心二哥,二哥居然踹我!”

萧缜:“滚。”

佟穗其实都听见了,先是为小叔子的关怀感到心暖,又为他的口没遮拦生恼。

当然,佟穗也没忽略自家夫君的坏,明明小叔子都主动要帮忙了,他非要把上药的活儿留给她。

趁萧野还没出来,佟穗抢先道:“你们兄弟好好聊,大嫂刚刚叫我过去一趟,我去看看。”

兄弟俩就听着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从南屋转移到了堂屋外。

萧缜垂眸。

萧野大笑:“得了,你自己上药吧,我也不管你,叫你不稀罕!”

第015章

萧缜自己上了药,把南屋的浴桶等物都收拾整齐了,束好头发就去寻老爷子。

祖孙俩一起去了里正孙家。

孙姓是灵水村的第一大姓,再与本村、周围村子的数代儿女亲家结起来,使得孙家成了远近有名的大族,女儿嫁得再远都不用担心被夫家欺负,不然回家一告状,孙家的爷们媳妇浩浩荡荡找上去,再强势的夫家都得怕。

孙氏的族长孙兴海也正是本村的里正,五十出头,既不算太老身体依然结实,又在处理家族、村中事务的十几载岁月里积累了足够令乡亲们信服的威望。

萧缜祖孙过来时,发现孙家这边里里外外围了一帮子乡亲,乃是孙兴海正在调节村里刚出的一场官司:李家养的狗跑去隔壁王家,把王家放在矮桌上的剩饭剩菜吃得一干二净。

王家媳妇:“我就去了一趟茅房,等着回来收拾桌子的,哪想到这畜生会钻空子,把我留着的晚饭都祸害了!你们家要么赔我一顿饭,要么把这贼狗抵给我偿命!”

李家婆子:“剩饭个屁!说不定你们把饭都吃光了,我们家狗根本就是帮你们舔了空盘,你欺负它不会说话污蔑它!”

一言不合,两人又要打起来。

两家爷们站在一边默不吭声,跟大多数村人处理鸡毛蒜皮时一样,自己好面子,习惯由女人出头。

孙兴海站在院子里,被两个妇人吵吵地脑仁疼,一抬眼瞧见萧缜祖孙,立即笑出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招呼道:“萧千户,您老是稀客啊,快进来快进来!”

围着的村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萧穆七十岁,够老了,可他跟萧缜一般高,身形甚至还更魁梧雄壮,腰杆挺直,经过时两边的村人都是仰着头看这爷俩。

“你先忙。”扫眼院中的情形,萧穆客气道。

孙兴海心思一转,做出愁容:“不瞒您说,我正愁着呢,这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您老帮我断断?”

李家婆子、王家媳妇一听,顿时抢着又朝萧穆争辩了一通。

其实这是个得罪人的事,替哪家主持了公道,都会被另一家嫉恨。

可里正就是官府安排协助治理村中事务的,次次都装糊涂不干事,影响的是长期的威信,毕竟还有更多的村民观望着。身为里正,只要能公允地解决纠纷,哪怕被一家记恨,将来其他村民家里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去请里正做主。

萧穆不知这孙兴海是真的没办法,还是故意让他去得罪一家,无论哪种,都是蠢。

“口说无凭,把那只狗找来。”

一句推诿客套都没有,萧穆直接要求道,什么世道了,不值得为这点小事耽误大事。

养狗的李家婆子急了,紧张问道:“找狗干啥?”

萧穆只看向李家男人。

老千户气势太足,李家男人一点违背的勇气都没有,嘴上应承着,人已经朝外跑去。

孙兴海使唤次子孙纬:“那狗没栓绳,可能会乱跑,你去搭把手。”

孙纬便也追了出去。

大概两刻钟后,人回来了,李家男人手里牵着一条临时绑了绳子的瘦黑狗。

萧穆看向狗肚子。

狗是瘦的,肚子一鼓便极其明显,要不是有根东西太扎眼,可能还会以为这是一只揣了崽的。

“好家伙,这是吃了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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