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美人(105)

作者:过春雪 阅读记录

“……”她下意识张开唇,想说些什么缓解紧张,只是十一是如何同表哥说得?

陈在溪犹豫一瞬,才紧张开口,唤:“表哥。”

宋知礼未说什么,他收回目光,起身时,黑色长袍随之下垂。

陈在溪想到在狱牢里的那日,表哥也是这般模样。

一晃眼,便看见男人已经走到门边,背影冷清。

这模样有些熟悉,表哥从前便是这样的。

***

客栈里很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在溪不敢乱动什么,只坐在一把圈椅上,呆呆看着窗户。

想到十一说得话,她还是有些烦闷。

陈在溪实在不觉得表哥会为了记忆同旁人接触。

所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同表哥接触。

已是午后,温度正好,从窗户透进的光落在裙摆上,暖洋洋的。

陈在溪想了一会儿,便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她身形单薄,整个人窝在圈椅上,没一会儿便睡去。

意识昏沉间,陈在溪觉得颈侧有些痒,但她太困了,连手也不愿意抬。

睡了好一会儿,陈在溪是被闷醒的,睁开眼,她想起来什么,抬手去碰颈侧。

衣领将脖颈遮盖地严严实实,怪不得觉得闷。

她打了个哈欠,便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表哥仍未回来,陈在溪站起身,缓缓将圈椅挪回原处。

只是还未放好,便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陈在溪“嗖——”地收回手,朝后看去。

宋知礼刚从刑狱里出来,白淮的案子并不复杂,只是处理起来有些耗时。

一进门,望见她害怕的模样,他下意识蹙起眉。

这样细微的表情,陈在溪并未察觉到,她转过身,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要多同表哥接触。

陈在溪鼓起勇气,终于埋头上前。

只是没走几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气味盖过了屋里的苦涩。

眼前人的长袍上有些湿润,零星的痕迹坠在其间,陈在溪止步,想起刑狱里的那些邢罚,没忍住颤了下。

“表哥。”

陈在溪一紧张便唤他,没得到回应,她颤着给自己解释:“我,我从前喜欢这样叫你。”

还是没有人回她,门重新被合上,室内回到寂静,又变回空荡的样子。

陈在溪想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十一,她好像不该守在表哥的屋子里。

表哥现在……也很不喜欢她。

支起窗户,陈在溪朝外看。客栈的最下方守着许多侍从,几乎将整个客栈都围起来,但她没看见十一。

叹口气,想了想她只好拉开门,朝楼下走去。

走过长廊,两边的房门都被紧紧合上,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陈在溪回忆着,想起北院也是这般寂静。那她方才还在屋子里吵表哥……心下一慌,她脚步都急促起来。

客栈外边的门是被合上的,守在院中的侍从听见脚步声,但无人转头,只守在原地。

陈在溪只好主动去询问,“请问……”

话刚说了个开头,侍从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她,侍从手中的长枪在落日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来。

在狱中呆了几日,陈在溪胆小了许多,张了张唇便不敢说话了。

“……”

那她还是在屋子里等十一吧。

忽然泄气,陈在溪丧气地往回走。

她重新推开门,屋中没有药的苦涩,血腥气也散去,只剩下一股清冽的冷松香。

一抬眸,望见坐在窗前的白衣男人。

“表哥。”陈在溪搭在门上的手莫名颤了下。

“嗯。”男人应了声,忽而开口主动问她:“从前还喜欢什么?”

“啊?”

陈在溪有些没懂,她已经下意识地靠近他,又唤了声:“表哥?”

窗外,云层被染成橘红。

方才放置好的圈椅被人拉出来,宋知礼坐在圈椅上,左手抬起,正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

他抬眸看她,“除了表哥,从前还喜说什么?”

第81章

侍从推开门, 琢盘上盛着一碗药,他将药送进屋,转过身把门合上。

宋知礼抬手, 匀称的指骨抵在瓷碗边沿。

陈在溪没见过他喝药的样子,侧过头, 有些好奇地看着, 又胆怯地收回目光。

“从前,从前。”想到表哥的话,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口,却满脑子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知礼放了药碗,转头看她, 神色平和。

明明是极温润的模样,陈在溪却更紧张了, 结巴了半天, 只好低下头小声说:“……从前表哥教过我习字。”

“是吗? ”男人平和地询问。

“是,”陈在溪点头,“表哥不想教我习字, 我说了好久, 表哥也不愿教我。”

“是表哥不小心将长怀哥哥赠我的字帖弄脏了,”她皱起眉,想解释:“嗯……长怀哥哥就是, ”

“习得如何?”宋知礼未听完。

“就, ”陈在溪顿了顿, 憋出来两个字:“一般。”

表哥的字, 是很挺劲的字体,力透纸背。

当时他说她“学不会”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想来,既是学不会,又何必去学呢?

陈在溪叹了口气:“好吧,一点也不好。”

橘黄色余晖渐渐淡去,光线黯淡下来后,室内点起烛灯。屏风旁的长桌边摆着纸笔,宋知礼忽而起身,抬手展开一张白纸。

他执起笔,修长的指骨抵在笔杆上,片刻后,他放下笔杆,回头:“如何?”

陈在溪凑过去看。

纸张上的黑字,笔锋凌冽,她曾对照着临过。

“和以前……”话说了一般,陈在溪才发觉纸张上是她的名字。

在溪。

她顿了下,“表哥的字还和以前一样。”

宋知礼将笔递给她,桌上的纸张被他调转了个方向。

书桌前,烛灯落下的光很暖,陈在溪站在光下,她弯下腰认真写。

她照着临,也写在溪二字,只是才落下两笔,宋知礼便开口: “太轻了。”

“表哥你想起来了?”陈在溪双眸一亮,有些激动地想将笔搁下:“表哥你以前也说我写字轻飘飘。”

宋知礼上前,白衣靠着粉色,这样的距离,让两个人几乎紧贴。

他用手掌将眼前人的手和笔一同拢住,缓缓疑问:“是吗?”

许久未接触旁人,陈在溪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挣脱,右手却被紧紧拢住,强硬的力道,她推不开。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他又问:“是这般教你的吗?”

宋知礼带着她往下写,一笔一笔,每一笔都是凌厉的,盖过她没用力气的书写。

“表哥从前让我自己临。”

陈在溪反应过来,知道他什么也没想起,便有些失望。

临完字手背都红了,她皱着脸:“那在溪再想想,还有乞巧节的,乞巧的时候,我喝了许多久酒去找表哥要,要玉佩。”

说到这,陈在溪记得自己走时,将玉佩和翡翠叶子都留了下来。她抬眸去看白衣男人的腰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时间茫然。

“那,那我还记得……”陈在溪的声音渐渐无力。

该说的好像都说了,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犯了难,有些挫败地咬着指甲。

“罢了,”宋知礼仍旧平和,问她:“困了吗?”

她摇头:“我要再想想。”

春日里的夜,风拂过时,有些微冷。宋知礼走到窗边,将支起的窗户合上。

陈在溪看着他合上窗,心境渐渐转变。

她原本觉得表哥失了记忆也无妨,可现在看来,他也是想要找回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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