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美人(74)

作者:过春雪 阅读记录

“好……”听他这般说,陈在溪拿着筷子也有些欲欲跃试。

只是看着碗中飘着的红油,踌躇着,她忽然又有些害怕:“长怀哥哥,会很辣吗?”

景江人虽食辣,但不及上京人。

李长怀回忆了瞬,才给出答复:“和菜看着是有些红,但不辣的。”

“好。”悬着的心松开,陈在溪落下木筷,好奇地尝试。

刚入口时,冰冷的汤汁滴在舌尖上,辣意扩散开来,她轻蹙起眉,觉得这个辣度尚可以接受。

便放心嚼了下,只是没两秒,便克制不住地搁下筷子。

口腔中,随着辣意一同袭来的是痛感,她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一时间,继续吃也不是,吐也不是,陈在溪吸吸鼻子,只好幽怨地看着李长怀。

明朗的光下,她眼睫根根分明,神色悔恨。

这副表情,虽是可怜,又实在有些好笑。

李长怀忙倒了杯凉茶,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在溪,很辣吗?”

陈在溪顺着他的手接过茶,此刻摇摇头:“还好,是方才吃到姜,才被辣到。”

辣她到现在都还未回神,红着嘴唇叹气。

看着她,李长怀心下升起些愧疚,他站起身,“在溪,方才看见有下人端着绿豆冰,你暂且等等我。”

“不用……”

李长怀却已经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陈在溪的后半句话只得止住,她叹口气,紧接着给自己灌凉茶。

姜味腥辣,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一连喝了三杯茶,却还是觉得难受,只好捧着茶杯继续喝。

正难受着,眼前落下道阴影。

以为是李长怀回来了,陈在溪便放了茶杯抬眼看——

日光下,张阳捧着杯酒,双颊酡红,见美人瞪自己,他“嘿嘿”笑了两声,不断重复:

“美人原来是我的未婚妻……美人是我的未婚妻。”

陈在溪面色一僵,就看见眼前的张阳,开始朝自己靠近。

当时找这个角落,她只是为了清静,陈在溪叹口气,忽而有些后悔。

当下她紧捏着茶杯,茫然无措。

张阳许是醉了,双眸浑浊,抱着酒瓶不断笑。

这副醉态落在人眼底,尤其轻浮。

绿罗护住陈在溪,语调发颤:“小姐,我去找人。”

她说着就想走,只是想到要留小姐一人在此处,绿罗一顿,站在原地便想叫人。

陈在溪将她扯住,面色为难。

醉了的人,做事情可以不用考虑后果。可是她不一样,她是清醒的。

今日是表哥的生辰宴,宴上来去这么多人,若是随意喧闹,定是会打扰到大家。

凭老夫人对待宴席的态度,她即是有委屈,也只能忍着。

张阳大概也是吃准了这一点,当下笑着靠近她,痴笑道:“在溪,你穿粉色很好看。“

******

同宋府相熟的人家,都被单独宴请到一旁。

宴桌上色泽鲜亮的菜很是诱人,沈确将目光落在其中一道上,随口夸赞了句:“今日这和菜,到是消暑。”

老夫人本在同一旁的人闲谈,听见这话,她侧过头,“昨日厨房递过来的单子上,本是没有这道的,还是宁夏考虑周全,特意让人加上。”

立刻便有人捧场道:“宁夏这丫头一直便聪慧,放在整个上京,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姑娘。”

老夫人听了这话,自是高兴。

众人的目光便落到那高挑的身影上,江宁夏脊背挺直,身姿纤瘦,出落地越发宜人。

“我记得宁夏丫头那会儿才这么小,”老夫人身旁的李夫人笑道:“虽说是小了些,但也古灵精怪的,就爱往宋府跑。”

老夫人听见这话,也陷入回忆:“那会儿我们知礼也不大,宁夏来宋府也不为别的,就为了找知礼玩儿。”

说着,老夫人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身影上,高声唤了句:“知礼还记得吗?那会儿宁夏可是成天追着你跑。”

宋知礼坐在一旁,与一桌的热闹格格不入。日光下,他眸色冷淡,侧脸轮廓冷硬。

听见有人唤他,他直言道:“不记得了。”

几个字便将老夫人堵得说不出话,片刻后,老夫人掩饰性地抿了口茶:“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其实我这个老人家也都要忘了。”

江宁夏面色未变,笑着打圆场:“我还记得,那会儿姑祖母嫌我烦,就把我打发出去和哥哥姐姐们玩。”

“祖母可没嫌你烦呢,不让你去找哥哥姐姐,你可是还要哭呢。”

“祖母别拆穿我了。”江宁夏脸颊微红,一边又忍不住朝右边看。

墨色身影落坐在一棵梧桐树下,他身姿如松,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冷冽,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江宁夏看了他几眼,愣神片刻。

宋知礼的目光落在池塘的另一边,他始终未曾移开视线。

连她偷看的目光,他好似都未曾发现。江宁夏的情绪忽然有些微妙,顿了下,她大着胆子看过去。

池潭的另一边招待散客,人影重叠,她没瞧出有什么不同的。

就这般看了几眼,再回过神时,她看见墨色人影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宋知礼,这般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的神色间不在淡然。

日光明媚,偶尔有一徐清风拂过,惊得一池荷花晃动。

宋知礼收回目光,“叫十一过来。”

男声忽然落下,他身后的白术有些茫然。但不敢多问,白术只是点头:“好的大人。”

转过身,白术抬步想走,也就是这时,冷淡的男声再度传入耳畔。

宋知礼面色沉静地看着池塘边,压着茶杯的上指尖却微颤起来,冷声道:“不用了。”

***

池塘的另一边,李长怀捧着碗绿豆冰,一边叫下人将人打发走。

四下再无酒气,而方才出现的人,就恍若只是梦境一般。

陈在溪呼出口气,愣愣地坐在原处,与此同时,视线之中,出现一碗冒着凉气的绿豆冰。

李长怀将绿豆冰放在她的宴桌上,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半响,见她缓过神,李长怀呼出口气,苍白道:“无事的在溪,方才已经让下人将人带走,你……无事的,别怕。”

“嗯,麻烦长怀哥哥了。”陈在溪扯出抹微笑,跳动着的心脏却一点一点凉下来。

她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很难过。

既是现在可以躲过张阳,那成婚以后呢?

李长怀并不知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独自忧神,连带着他也紧张起来。

“在溪,”李长怀清咳一声,踌躇着问道:“方才那人,是宋老夫人替你寻得未婚夫吗?”

“嗯。”

“你是……”

一句话未完,几个下人匆忙跑来,慌忙道:“大公子怎跑这儿来了?”

李长怀一顿,未说完的话便只得暂且搁置。

他侧过身,见面前几人的衣衫上绣着李家族徽,心下明了,“母亲叫你们几人来得?”

“是,”其中一位嬷嬷点点头,语调急促:“大公子啊,你怎得一人跑过来了,还是方才宋大人问了一句,夫人才发现您跑了。”

李长怀皱起眉:“宋兄找我有何事?”

“我也不知,只是夫人让你快过去。”

“好。”李长怀点头,只得先跟着几人离开。

临走前,他回过头。

日光下,坐在前方的女子一袭粉衣,暖阳尽数落在她身侧,将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辉。

陈在溪端起绿豆冰,冰凉和甜蜜让她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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