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102)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辞辞点点头,笑着回了礼,偷偷瞧太子的方向,见这人仍严厉地着眼全局,不自觉将视线移向沈余。沈余像是料定她会看过来,挑着眉毛与她目光相接。

莫名其妙。辞辞在心里啐了他一口,扭头去关心几位熟识的女郎。

两具骇人的尸首很快得到处置。湖面托举着月亮与灯火,风起风停,偶尔起涟漪。

一片嘈杂声中,明月县主拒绝了侍女的搀扶,白着脸色来到太子面前徐徐下拜,眼中有惧意也含泪:“殿下,今日之事,全是臣女的过失。”

这位县主一向有贤名,如今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大家只当她觉得连累因此愧疚,倒没把她的那几分异常放在心上。

“此事容后再议。”太子收了剑,目光沉沉,“伤者不宜挪动,领东宫的牌子,速去宣太医过府。”

“是!”一名传信官应下,匆匆远去。

“臣女这就去安排!”明月县主扫视一圈,挤出一个笑容,“请诸位随我来。”

天幕彻底被熏成了墨色。辞辞欲携兰歆儿离开,没走出几步,转眼就被人拦下。

十二笑眯眯道:“太子殿下请沈姑娘留步。”

辞辞犹豫:“可……”

“殿下有令,命我护送公主。”十二道。

“快去吧!我乖乖等着你就是了!”兰歆儿拍拍她的肩。

“好!”辞辞笑着目送二人离开。

园子恢复,再无半点先前讧乱的痕迹。一枚红叶被风引诱,随波逐流。秋夜里的好些声响萦在耳边,辞辞站在桥上,动手拉了拉衣襟。

一领披风熨帖地按在肩头,附赠一个温暖的怀抱。

辞辞回头,又看了看周围:“殿下放开我吧。”

“好。”这人几下系好披风,果然松了手。

旖旎气氛不再。辞辞撇撇嘴,笑着转过去回抱他:“有来有往,这才公平。殿下觉得呢?”

“极是。”温香软玉在怀,他唇角的弧度许久不去。

辞辞仰起脸,腾出一只手来理微乱的鬓角:“殿下瞧瞧我的口脂还在不在?”

“不在了。”

“啊?”

“马上就不在了。”太子眸中含深意,须臾便凑近。

周围有好些人呢!辞辞瞪大眼睛,正欲闪躲,却见他的食指指腹稳稳落在她的唇上,珍而重之地描摹了几下。

“你躲什么?”太子殿下捏了捏她的下巴,一脸无辜地发问。

辞辞笑眯眯道:“可能是我想岔了吧。”

“哦?”

这时候,小桥下蓦地响起一阵轻咳。有人来了……辞辞急忙挣脱,退到一旁欲盖弥彰地低头把玩衣袖。太子看了她一眼,负手眺湖面:“还不上来。”

“今晚月色真美。”方庭之趋步上了桥,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标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殿下了。”

“你若是没有正事可说,孤自然是要追究的。”

“人已经抓到了,只等殿下出面。”方庭之道。

“带路。”

方庭之这便引路:“还请殿下移步。”

“过来。”却见太子转身,朝另一边的姑娘递出手去。

辞辞对上他的目光,善解人意道:“殿下要事在身,我便不去叨扰了。”

太子殿下淡淡道:“案件尚未分明之前相关人等皆不能离开此地,难道你还想要其他人来保护你?”

原来是醋了。辞辞笑了一回,猛然想起了别的关节,赶紧提出来:“殿下可知今日袭击的乃是戎国人?”

太子点点头:“我知晓。待在我身边。”

“哦。”辞辞走过来,任由他牵着。在外面待久了,她的掌心冰冰凉凉的,被他这么裹了一路,渐渐有了温度。

月落梢头,花树簌簌。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到了关押嫌犯的地方。县主府上的风蔚堂被临时征用,白昼一般,用来理清白日里的种种事端。

堂屋中央,卫兰芝被人用水泼醒了,她疯得厉害,只会眼光呆滞地傻笑或大叫。卫家的两个家生婢仆正心惊胆颤地陪着她。屋里还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脚刚解了束缚,低着脑袋,瑟瑟发抖。

辞辞揉揉眼睛,立刻觉得这老叟十分眼熟。

这里没有旁人,窗边的贵妃榻早移了位置,被安排在主位旁边。辞辞坐在贵妃榻上,手中的闲书许久不翻一页,只好奇地盯着堂下这位老人家看。

连看了好几眼,她终于记起了此人的来历。

这是前几日茶坊楼下说书的老先生!

那日老先生讲的是前状元郎刘之爻与卫家娘子的一段公案,今日这二人全在此处,其中定是有什么牵扯……辞辞心思神游间,一旁的太子开始问话了。

“堂下可是茶坊说书人吴百浮?”

堂下之人恍若未闻。

“你那两岁的小孙子已被我们请来了,现下就在隔壁交由奶娘看着,吃了奶睡得正香呢!”方庭之走过来,俯下身来略扶了这人一把,笑面虎似的说,“您老想好了回话。”

“回,回大贵人,正,正是小的!”说书先生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嘴唇打着哆嗦,“小人就是吴百浮,大老爷有何吩咐……”

“是谁教你近日说刘之爻故事的?”太子问。

“是,是小的临时起意!”刘百浮这会子出奇镇定,很快便解释道,“但凡说书人,当然是什么时兴讲什么,眼下新科才子已经落定,正是该讲同类故事的时候。”

“这样确实说得通,可本官还有一个疑问。”方庭之笑眯眯地扶起这人,“说书利润实在微薄,你家小孙子那巨额的买药钱究竟从何而来?”

“地上凉,起来罢。”

说书人闻言一骨碌跪下,抱着头请求饶命。

“回话,你哪来的那么一大笔钱。”

“是小人在路上捡的!”吴百浮一口咬定。

“哦?原来是拾金就昧啊。”方庭之与堂上的太子对视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在哪儿捡的?数量几何?可有人作证?”

“就在小人每天去茶坊的必经之路上。足足有三十两!小人趁无人之时捡起,哪里会有人作证呢。”老头儿苦笑道。

“拾金就昧,该当如何。”太子发话了。

下首文吏忙回:“本朝法度,拾金就昧者,该判监、禁半年,如数退还赃物便罢,有严重者,面部黥刺,子孙世代不得走科举途。”

“不,不……”吴百浮不可置信地抬头,双目赤红,连连磕头,“不是捡的!大人,大人!小人扯谎了,小人没有拾金就昧!根本就没这回事!”

方庭之摇摇头:“阁下证词反复,如何可信。”

年迈的说书人一路跪过来:“小人可以发誓,小人愿意指认幕后之人!只求大人开恩,祸不及子孙!”

“老先生要指认谁?”方庭之敛了神色,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夜沉如水,万籁寂静。说书人正断断续续地交代实情,贵妃榻前的姑娘早已熬不住,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太子走近,默默看了她一会子,抱人到后堂安置。走了几步路辞辞变得不安稳了,迷迷糊糊中讲梦话:“殿下,拾金就昧真的那么严重吗……”

“那倒不至于。”郁南淮将她放在枕上,动手替她除了几样钗簪,“不过是诈他一诈。”

“此人从前屡试不第,年纪大了歇了心思,寄予厚望于子孙,情急之下方才失了分寸……”

“原来,如此。”

……

此时此刻,正堂仍没有懈怠的意思。方庭之喝了口茶,吩咐人:“来人,去请明月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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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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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 渐又生出许多的不平静。

秋叶打旋儿,风声和幽微的虫鸣。这是在外头,白日里又经过惊险事, 辞辞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她挠挠头, 睁眼瞧了片刻的床帷, 爬起来去探窗外。

近几日热气时有时无,篾帘和绿纱仍得用, 只是现下门户紧阖,它们只好纹丝不动。卷一截见外间, 外间亮堂堂的, 烛火跳跃, 些许人声,可见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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