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13)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十二打手势叫车驾停下,拍马上前:“曹县尉!你这是做什么!”

“此处远离县城,消息来往慢些,县尊大人一时不察,中了土匪的毒计,说出去也能叫人信服。”曹县尉的眼中尽是狠厉与决绝,他阴恻恻地笑着,“毕竟强如凤凰寨,哪能那么容易就对付呢……”

“姓叶的!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冲着轿子叫嚣,“原本我们相安无事便好,谁叫你要揪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这接下来,便看你有没有命查我的账!”

“云水县克死的第五任县令,这个名头是你的了哈哈哈……”曹县尉冷声下令放箭。

顷刻之间,箭飞如雨。

箭簇碰壁滋出火星,发出刺耳的尖鸣。侍卫们见惯了风雨,挥剑打退一批又一批,风一样的纵马掠过,对面临时结成的人墙便泥沙似的散开了。

十二足尖轻点,使刀一路劈砍过去,专挑那些个无恶不作的匪贼喽啰下手。衙役们被迫做下这件事,家中还有父母亲眷守候,他自是不能伤害他们。

有几个胆大的贼人冲过来,一刀纵身来劈轿顶,几剑直直贯入轿中。电光石火之间,小轿破开,轿中之人飞身而出,踢翻一群贼子,提剑加入了战局。那绝不可能是叶知县本尊。

“娘的!中计了!”曹县尉吐了口唾沫,“发信号!快给埋伏在县衙门前的人发信号!叫他们闯进县衙,杀了叶徊!快去!”

“撤!撤!”他慌急慌忙地在旁人的帮助下跨上马,调转马头,“往山上撤!”又吩咐下面一个书吏:“去叫李都保!叫他带兵来!”

书吏听罢颓然道:“县尉您忘了,都保长昨夜死了。”

曹县尉顾不得说什么,夹紧马腹,抢先回返。有命在的喽啰们跟着也跑了。衙役们看清了形式,哪里还肯再上贼船,此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穷寇莫追。反正山上他们也是回不去的。停了杀戮,十二擦着带血的刀刃:“哪个是周行富?哪个是赵俊生?”刃面重新焕发冷然的寒芒。

周班头和赵俊生便出列来,神色俱是紧张。十二看着他二人:“眼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做是不做?”

这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做!全凭吩咐!”十二便吩咐他们带着人回去守县衙。

往回走的曹县尉很快便发现了异常。山上的人也在往下撤,场面乱哄哄的。再一抬头,从山顶到腰峰入目都是火光,真是要多不妙有多不妙。他心里忐忑着,猛见逃走的人里有熟人,赶紧扯住要溜走的山寨五大当家:“朴老弟,怎么回事?”

被叫做朴老弟的那人走脱不得,只得恨恨道:“不知是哪个龟孙儿借着风势四处点火,这天杀的火扑灭不了,把整座山都烧着了!”他说着挣扎开:“快跑吧哎呀!”

曹县尉制止他:“别跑了!前面是官府的人!”

“你不就是官吗怎么还怕官?”有人忽然道。

曹县尉心中有苦说不出,暗悔自己听了王主簿那厮的挑唆,以至于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联合凤凰山下了昏招。若是他再等些时候……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山脚下杵着乌泱泱的人,这些人可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呢。从山上下来的……也许,也许来得及呢?

曹县尉猛地清醒过来,揪住另一个当家的:“你们山上这样多人!还怕干不过外面那几个?”

那当家急得跺跺脚:“别说了!这些都不是我们的人!”曹县尉愣住:“那,那是谁的人!”

这些多出来的自然是潜伏在此数年的前朝军队。

十一神出鬼没,在山上放了几把火,终于逼得原先化整为零的叛军彻底现了踪迹。

“我乃大宣龙武将军石天方!众将士听令,随我斩了这些华朝杂碎!”

听这武将报上名号,曹县尉更觉前途惨淡。这,这可是活生生的前朝余孽啊。现在开溜当然来不及了。

凤凰山下闹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十二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辰州驻军。

长久以来,王主簿和曹县尉如此作为,怕是少不了给上头的打点。云水县在官官相护下得以风平浪静,但若要是牵扯到敏感的事情上,辰州那帮人当然不会豁出脑袋来偏帮逆党。

辰州驻军刚刚在前线打了场胜仗,军威严整,士气高涨。对上这些个东躲西藏的亡国之徒。高下立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刻别院这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辞辞起得早,到厨下整治早饭端到厅上。厅上已经有了人影。叶县尊和姨娘都在,姨娘像是哭了,手拿帕子垂着头。还有一个外来的什么人。

厅上的气氛很不一样。位这客人的气质看着有些眼熟。辞辞揉揉眼睛,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避开呢?

叶徊轻敲了敲桌沿,示意她站到他身后来。他揭开茶盖,施施然向着不速之客:“敢问阁下的名讳。”

对方微微一笑,低头从容地嗅了嗅茶香:“大宣太子的名讳,这天底下怕是无人不知。”前朝承帝的最后一任太子,该是叫秦仲安。

“可这天底下已然没有大宣了。”辞辞听得心惊。这叶大人竟也不怕激怒他。

那人浑不在意,抿了口茶,闭着眼睛似在品味:“大宣在每个大宣人的心里。”

“如此说来,华朝的百姓心中念的都是华朝?”

“华朝如今的贵胄也曾是大宣的百姓。”

叶徊信服地点点头:“天下分分合合,王朝有兴有衰,古往今来,这样的循环往复,几乎成了自然之理。”他站起身,走出一段距离,看着窗外,“此时此刻,藏在山中的秘密该尽数湮灭了。”

“本就是老弱残兵,怎会不败。”宣太子低低地叹息。叶徊负手站着,叫人看不清神色:“我有些不明白,依先生的才智,完全可以护得这些人一生无虞,但就在方才,先生,放弃了他们。”

“为国尽忠是他们的夙愿,这也是孤给予他们的成全。”辞辞注意到,宣太子的视线落在姨娘身上的时候,他的眸中才有温度。“他们拿责任与大义约束了我这样久,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叶徊慢慢踱回来:“先生费心做了五年的王主簿,委实辛苦了。”

这,这是,王主簿?原来一直以来都是王主簿,怪不得呢……辞辞瞪大了眼睛。

“王主簿名声太坏,不敢称辛苦。”他说着,径直走到姨娘面前,嘴唇噙着一抹笑,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吧,萍娘。”

被他这么一唤,薛姨娘结束呆滞,抬起头,冷淡道:“我不是萍娘。你的那位萍娘早就死了。”

宣太子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说要带萍娘走,走去哪里?”她忍不住问。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这些年受了许多算计,命不久矣,最后一段时间我想留给她。”

姨娘冷冷地笑:“那你死了之后呢?”

“我死之前,会先杀掉她,然后我再去陪她,我们永远待在一处,只有我们两个。”宣太子面上的笑意更深。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辞辞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她的目光忙去搜寻叶大人。不知何时,他坐回了原位,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只有我们两个,多好。”

“够了!你这疯子!”姨娘直起身子,拼尽力气甩了这人一巴掌,她颤抖地支着手掌,“萍娘她早就死了!死了!”辞辞堪堪稳住她的肩膀。

“萍娘喜欢别人了么?”宣太子恍若未闻。

姨娘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握了握辞辞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告诉我,你同我夫君说过什么。”

“我跟他讲了我们从前的事。”这人轻描淡写,笑得讽刺。“起初他坚决不肯信,后来还不是起了怀疑。”

“你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吗?我利用了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他原本就有心病,忧思过重,又自觉配不上你,一来二去,便气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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