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69)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后半夜的时候,陈家村迎来一帮不速之客。

这群人伪装成平民借消除瘟疫之名袭击村落,行得却是卑鄙阴损暗杀之实。

恢复力气的衙役和乡勇在暗处伏击。深夜里杀声一片,雨雪水喷溅,震碎投射下来的惨淡月光。

十一走出去斩下一名歹徒的手臂,借着雪光查看他的掌心:“来的果然是青檀教的人。”他呵出口白气,随即嫌恶地将这条手臂掷出老远。

青檀教、戎人,辰州府三方虽然合作布局,然所求到底不同,今夜自然是各动各的那份心思。辰州府来人往县衙,青檀余孽奔袭至此,一路潜伏而来的戎人想必此刻已经进城。

青檀教孱弱,今次必是倾巢出动。倾巢出动者,正该一网打尽。

外间箭矢纷飞。辞辞早已醒了,屋里被灭了灯,她视物不清,只能抓紧最近那人的手臂。

那人道:“别怕。他们闯不进来。”

“有我待在这里,保护你和岑先生。”

身后的岑医官咳嗽一声:“谢谢公子。”

辞辞捏着他肩膀上舒适的衣料,道:“谢谢大人。”她的另外一只手探进袖中,触到匕首繁复的花纹,心中更为安定。

此刻,城中。

趁着瘟疫之言盛行,城中混乱,几日来分批潜入的戎人小队亮出尖刀,从暗巷冲出准备开启杀戮。

为首的小队队长骂了句脏话。又用家乡的语言说了冗长的一句,底下掷杯摔碗,一片喝彩。

若有通晓外邦言语的人在此,必定惊奇于这群人的狼子野心。他这话的意思是,屠城之举一成,便叫华朝再不敢小瞧吾等!

小队长作为表率,抢先破开街边一户民房,这家松松垮垮的门应声倒下,这人提刀进去,再没出来的动静。一名小兵忙去查看情况,也在黑暗中被捅了对穿。这回他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天幕之上炸开一朵紫色雾花。

雾花炸开的同时,甲兵从两边的民房中冲出,所到之处,血光冲天,短兵相接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中计了!中计了!”又是外邦语言。

十二一剑滑过那人的喉咙,烦躁地又补一剑:“说的什么鸟语!”

旁人能利用瘟疫谣言混淆人心,他们自然也能利用瘟疫之名转移民众,扑杀这些居心叵测的潜藏者。

与此同时,县衙门口。

县衙正门和侧门紧闭。门前无数火把点亮这里,辰州府来人高高坐在马上,一脸倨傲:“罪臣叶徊何在,还不出来迎接!”

深夜风雪更甚。风雪呼啸而过,县衙内飞出一支冷箭,正中这人的咽喉。这人瞪着眼睛直直栽倒,又被受惊的马蹄踩了个稀烂。

刹那间,无数箭雨扑腾落下,命中与惨叫之声绵延不绝。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即刻投降者!死罪可免!”

箭雨声中,这几声传的无比清晰。

生死关头,如何抉择?远客纷纷卸甲。

……

天亮之后,城里纷乱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陈家村也恢复了难得可贵的宁静。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一切痕迹。

辞辞不肯出门,躲在厨房里做吃食。

叶大人跨进门,自顾自道:“下雪了。厨房暖和。”

而在千里之外的辰州府。

晨起知府衙门大开,远道而来的钦差传旨,以勾结邪_教和戎人,贪墨等罪当场赐死了知府、经历等六人。

在场有做过京官的,战战兢兢望过去,这名钦差竟是当朝太子的伴读方庭之。圣旨上说,由他暂代辰州知府。

西南三关的大后方自此趋于稳固。

傍晚时候雪停,十一回来禀告:“属下循着踪迹追到李文元落脚的地方,他死了。被人勒死的。”

李文元,便是张士才的前任李知县。

叶徊听罢,沉默片刻,末了狠狠将手中快要化掉的雪球丢出去:“传信京里的人,将那沈余给我看好了。”

沈余曾利用项天衡折损李文元的手下,之后李文元制造稳婆灭门案作为回击,借赵吴氏之口向官府露出十六年前沈清荷生子一事。他何以笃定此事会对远在京城的沈余造成冲击?

十六年前,沈余五岁……

如今李文元死了,与青檀教相关的人便只剩下了前掌教沈余。若要了解当年的一些事情,便只能从沈余身上下手。

兜兜转转,此人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叶徊顺着雪地上坑坑洼洼的脚印望过去,不远处,辞辞正踮着脚在枝头够什么东西。

他沿着她的脚印走过去,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在做什么?”他忽然出声,辞辞吓了一跳,手里的罐子险些滑出去,幸而拿稳了。

“收集雪水呢。”她道。

叶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收集雪水做什么?”

辞辞抱着罐子站稳:“俊生哥他们的手脚都冻伤了,拿雪水烧开洗过能缓解一些……”

叶徊冷哼一声:“我们该回去了,没时间烧水了。”

辞辞应了,果真将那罐子撇下了。

雪水又不是稀罕物儿,遍地都是,她走时去嘱咐一声,叫俊生哥自己收吧。

一行人完好无损地从陈家村走出来。附近的村民赶来远远地看着,至此再不提放火烧村的事。

连日来作祟的瘟疫之说,迅速不攻自破。

上官倒霉了,附会瘟疫之说落井下石的临川钱知县惶惶不可终日,只觉头顶悬一把重剑,时时忧心它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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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欠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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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帷帘往外望, 所经之处,枝头檐上,一切都掩在重重冰雪下。

回到城里已经是深夜了。天上又飘起了琼苞玉屑, 长街还未来得及清扫出来, 给车辙轧过了, 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在这琉璃世界里十分醒目。

马车缓缓驶进县衙侧门, 下了车,辞辞知道赵家人着急俊生的事情, 便请求回家一趟, 报个平安才好。

叶徊听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十一。

十一会意,便说早些时候县衙已经派人给衙役们的家里报过信儿了。又道:“赵家人这些日子为此事心焦,今夜得了准信终于可以安睡, 你是好心, 但这会子去, 就是变相的打扰了。”

既然消息已经送到了, 那么天明再去也是一样的。辞辞深以为然,便不提方才所请, 和叶大人一道回了三堂, 在走廊分开,各自回去安置。

翌日晨起院子里扫雪, 有天性好玩的丫头堆了个俏皮的雪人藏在树后。辞辞被樱儿引着去看, 踩在残雪凝成的冰路上, 带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那雪人的手臂是用盛放的梅枝做的, 五官却极简陋, 是用胭脂画上去的, 因为太阳出来雪要融化,雪人的面孔便呈现出七窍流血一样的惨状。辞辞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又拿这话来逗樱儿。

樱儿听了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推她:“你如今胆量大了,居然讲出这样的笑话来,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信你来看……“她说着作势要掀衣袖。

辞辞为着不辩解,只好另献出狐女与少年将军的故事来哄她。

“什么破故事!将军死了,那狐女岂不是要孤独一辈子!”听完始末,樱儿更气了,抹着眼泪道,“妖精的一辈子那样长,她一定还能遇见别人吧,何必死守着一棵树……”

辞辞犹豫了一下,将叶大人编造的版本糅杂自己的一些见解说了。

“这个故事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想起这几个字就觉得甜滋滋的。”樱儿点评道,“不过那将军也太无能了,两个故事了,不是被俘虏就是中埋伏,这不是吃狐女的软饭么?”

辞辞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说起异族人,我和你说……”樱儿凑到她耳边。说的自然是前天夜里的一番惊魂。

前天夜里这城里几乎是座空城,但这是百姓之间口口相传的内容,总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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