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苏子烨心中的猜想更加肯定。

“无事，说几句话而已，”苏子烨温和的看了王氏一眼，王氏这才明白孩子在不方便，因此叫大女儿带着二女儿出去。

等人走后，王氏问：“大人想要问我什么？”

苏子烨似是叹息一声，问了句单腾没想到的话。

“王大虎那日晚上是否回来过？”

王氏脸上略显慌张，她攥紧手，急着道：“大人，他、他没回来。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真的！”

苏子烨点点头，起身道：“没事了。”

说着叫单腾一起离开。

等走出老远，单腾掀开车帘往后看，见王氏和女儿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大人，”单腾钻回车里，不解的问道：“您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车厢里先是咳了几声，随后苏子烨将帕子收好，轻声道：

“王大虎被暗娼馆的人用了大量的极乐香，从那走的时候时辰是酉时，若是他一路返回家里，到家的时间应当不到戌时，但是他的死亡时辰是子时。”

单腾好似明白了，他接话道：

“大人的意思是，王大虎每次在外面过夜的时候都是去找秀秀，但是那日不在秀秀那，他只能回家。但他死亡地点又是在外面……”

单腾顿住，沉思了片刻，道：

“王氏在骗我们，大人。”

苏子烨颔首，又极轻的叹息一声，道：

“她们母女三人，手腕上都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想来身上也是有的。王家的邻居们也曾经说过，总是能听见王大虎骂人。”

“那日王大虎回到家里，兴许是极乐香瘾发作，他性格比往日更加暴躁，或许将妻女痛打一顿。正因为如此，王氏没有去给他叫大夫，王大虎实在难受了，便边喝酒边往外去，想着去找大夫看看，最后死在了外面。”

单腾重重叹气道：“怪不得方才大人问王氏的时候，她有些慌张，原来是这样。”

王氏没错，错的是王大虎。

单腾又道：“打铁铺子没了干活的人，她们母女几个也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当天晚上天色擦黑的时候，王家院门又被敲响。

王氏疑惑的问了句是谁，对方说是苏大人派他来的。

一听是陌生的声音，再加上天黑了，她们屋里都是女眷，王氏自然不肯开门，便问有什么事情。

外头道：“从王大虎身上搜到一些钱财，给你送来，我放在门口了。”

说完，外面就响起脚步声，王氏贴着院门倾听，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远，应当是走了。

不过王氏疑惑，王大虎走的时候身上有钱吗？

他们家之前条件还算可以，自打王大虎在外面花天酒地之后，母女三人就过上了清贫的生活。

王氏恨他，更恨王大虎喝醉之后朝她和孩子们动手。

所以在知道王大虎有病不舒服之后，她缩在房里搂着孩子们，没去给他找大夫。

她那时候甚至恶毒的想，病死吧，这样孩子们就不会再挨打了。

可是等王大虎真的死了，王氏心里又变得纠结起来。

回过神的时候，王氏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王大虎而流，还是为了自己。

她先是将院门打开一条缝隙，见果然没人后，才打开门，将地上的两块碎银子捡起来。

王氏走了出来，左右望了望，但是没有人影。

。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琳琅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但安静的很，想来苏大人还未归。

琳琅靠在床榻上，旁边是正在吃糕点的红菱。

“红菱，好吃吗？”

可能是之前琳琅将自己的果脯给她，所以红菱特别喜欢琳琅，说什么也要在她这。琳琅笑着说不用她侍候，红菱不肯，还说晚上要睡在这。

这可万万不行，没地方睡不说，琳琅还想晚上和大人说几句话呢。

所以琳琅将谢莹莹送来的糕点给红菱吃，叫她吃饱之后便回去。

红菱点头，舔了舔沾满芝麻的嘴唇，童声童语的说道：

“好吃，姐姐，你要吃吗？”

说着，小胖手举起一块糕点，作势就要喂给琳琅。

琳琅还没被旁人喂过东西，见小孩子眼眸带着期待，她不忍心拒绝便探头张嘴接过。

一股奇异的感觉。

过了一会，大概是吃的太多了，小家伙眼皮有些重。琳琅起身，便要送她回去。

“我自己可以的，”红菱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侍候姐姐。”

琳琅只觉得小孩有意思，憋着笑说好。

等红菱走后，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莫名让人觉得不适应。

琳琅弯眉蹙了蹙，心想自己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怎么来到这之后短短一个月就贪恋热闹了？

眼看着窗外天色阴沉如墨，琳琅想苏大人今日大概会宿在衙门吧，听飞扬说，这是常有的事情。

罢了，那便等他回来再说吧。

刚这样想，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熟悉的让人一下就知道是谁。

琳琅拽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赶紧打开门。

“大人。”

月上高梢，清冷的洒下一片银白。

路过她门口的青年长身玉立，面上带了些许疲惫。听见她说话，青年抬起眼帘，道：

“怎么还没休息？”

他声音带着微微的哑，琳琅跨出一步，走近他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关切的问道：

“大人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嗓子哑成这样，分明是咳的多了。

苏子烨摇头本想说不是，谁料一阵寒风吹过，他下意识的以手抵唇，低低的咳了几声。

“大人，你身子虚弱，总得好好养着才是。”

琳琅觉得苏大人为人正直善良，对她这个侍女也算不错，自己合该关心关心他。只是说完这句话后，就见苏大人抬眼，带着奇怪的目光看她。

怎么，她说错话了吗？

琳琅眼睛眨了眨，对面的苏大人恢复如常，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我无事。”

苏子烨看她穿的单薄，便让她回房歇着。琳琅不肯，道：

“大人，想问问案子的事情，丽娘的那个荷包里是什么？”

外面风大，即便他穿的多也觉得冷，更别提她只披着一件衣服。这里离他的房间有些远，想了想，苏子烨道：

“去你房里说。”

“是。”

去她房间而已，琳琅并不觉得有什么，俩人坐在外间凳子上，隔绝外面的寒气，果然暖和不少。

红菱走之前给琳琅上了一壶热水，此刻虽然不太热，但入口温热，喝着正好。琳琅便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作势要给他倒水。

方才咳成那样，喝点水兴许能好受些。

“我来，”他忽地出声，然后接过她手上的壶，先是给她倒了一盏，之后才给自己倒。

琳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不会是觉得她当不好侍女，不想用她了吧？

那倒是没什么，离开谢府她依旧能过活，就是不知未结算的月银会不会给。还有，自己拽下丽娘的那个荷包，若是有用的话，苏大人会给她赏银吗？

“在想什么，”他忽地开口，轻声问道。

琳琅赶紧甩了甩脑袋，嬉笑着道：“大人，我只是受了皮外伤而已，能跑能跳能打架！”

她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伤口里含毒，让她浑身无力，她早就能出门了。

琳琅大致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明天就能恢复如常。

苏子烨的视线快速扫过她的胳膊，道：“你不是要问案子的进度吗？”

“对对，”琳琅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要问的，赶紧道：

“丽娘的荷包里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就晕过去了。”

苏子烨如实道：“是一些药材。”

琳琅等不及的问道：“莫不是极乐香？”

“和其有关，准确的说，是能抵抗极乐香上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