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1014)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此番,屈突通是赴京出任工部尚书,同时启程入京的还有出任黄门侍郎的韩良,这两个人都是李世民放在陕东道大行台的绝对心腹,他们的入朝任职也代表着李渊认可李世民的私人势力进入朝堂,借此来排斥东宫一脉在朝中的势力。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都是在为废太子做准备。

房玄龄看了眼李世民,刻意换了个话题,指着正在统率亲卫缓行的刘黑儿,“魏嗣王殿下用刘黑儿,好似当年殿下用敬德。”

李世民听了这话也笑道:“听父亲与三姐提及,怀仁于帐中高卧,令刘黑儿持刀立于帐外。”

“东施效颦。”李善哈哈一笑,“仿前人故智。”

两次都算是亲身参与的淮阳王李道玄感慨道:“故尉迟敬德挑落单雄信,护佑二兄脱险,而刘黑儿随军雪地跋涉百余里,持旗攻破萧关。”

向来很少开口称赞他人的杜如晦补充道:“故尉迟忠于秦王殿下,虽受东宫收买,却岿然不动,而魏嗣王殿下信重,刘黑儿才能数战告捷,疾驰救驾。”

“克明公过誉了,过誉了。”李善干笑了几声,视线与李世民碰了碰,后者是心里有数的,李善之所以重用刘黑儿,也信任刘黑儿,很大程度在于刘黑儿的父亲刘仚成是死在李建成手中的,而且还是许诺招抚之后违背诺言下的毒手。

聊了一阵后,众人催马随军前行,虽然有张平高、黄君汉、刘弘基领军,但李世民依旧来往奔波,而李善就懒得动了,刚开始还骑马,过了云阳县之后,道路平坦,而且又有秋老虎,李善干脆躲到马车里去了。

大队的速度并不快,两天后的八月二十日,才抵达长安,在距离长安城不远的长乐坡驻足,平阳公主率先行赶回长安的左千牛卫将军侯洪涛、张琮,以及右监门卫将军马三宝等将领,率北衙禁军来迎。

“父亲。”平阳公主细细打量李渊,才扶着下了马车,低声问:“听闻受伤了?”

李渊温和的看着这个在关键时刻控制皇城,坐镇长安的女儿,笑着说:“本无幸理,幸有赵国公投掷马槊,为父只是手掌擦破而已。”

平阳公主冷冷的看了眼不远处垂着头的李建成,低低道:“大逆不道!”

“罢了,稍后再说。”李渊一笔带过,这种事情不是骂几句就算了的,“此番倒是累的嗣昌脚掌被砍了一刀,不过怀仁为其诊断过,伤势痊愈后不影响行走。”

“身为臣子,又是女婿,分内之事。”平阳公主视线扫了扫,看见了赶上来的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怀仁呢?”

李渊哭笑不得的笑骂了几句,平阳公主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竟然如此持宠而娇吗?!”

“多少将校都骑马而行,多少士卒都在烈日下跋涉,他却躲进马车……”

“算了。”李渊摆摆手,“此次若非怀仁……”

李渊是心里有数的,李善的持宠而娇是建立在他不再领军上阵,不为朝中重臣,甚至不聚拢势力的前提下的,说的简单的,李善的持宠而娇是很有分寸的。

这是李善与李渊这个皇帝,以及日后登上皇位的李世民之间不能说出口的默契。

“他身为臣子,数年间得父亲如此信重……”平阳公主板着脸,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身后不远处的马三宝、侯洪涛,“将李怀仁带来!”

“咳咳,咳咳。”李世民疾步走近,“适才看过了,未到长乐坡时,李怀仁带着数十亲卫离军先行,绕道回了庄子。”

“他去作甚?”

李世民咧咧嘴,“三姐,崔氏不是怀孕了嘛。”

平阳公主这才脸色稍缓,李渊笑着问:“几个月了?已经显怀了吗?”

“嗯,月余前女儿去了好些次,最近倒是没去,但听长孙氏……呃,是三弟妹的堂姐,李客师之妻提及,已然显怀了。”平阳公主露出一丝笑容,“身子还不错,当日见怀仁将其捧在手心,朱娘子也将其捧在手心,走路怕摔着,吃饭怕厌食物,喝水都怕噎着。”

“怀仁也太过宠溺了!”李道玄大大咧咧的说:“三姐还说怀仁持宠而娇,这才叫持宠而娇呢!”

“以后怀仁都抬不起头呢!”

场面安静了会儿,李渊、李世民以及不知道何时赶到的柴绍,不约而同的同情的看着李道玄,后者感受到了平阳公主投来的冷冰冰的视线。

“过几日,倒是要与薛家妹妹好好聊聊。”

“三姐……”

李道玄的妻子出自河东薛氏。

平阳公主想想李善对崔十一娘的无比体贴,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心里无名火起,低声叱道:“父亲,女儿冒犯了。”

“嗯?”

“包括父亲在内,二弟、道玄,还有郎君!”平阳公主哼了声,“此处均远不及怀仁!”

李渊无语了,这叫什么话……人家李怀仁都恬不知耻的宣称他给怀孕的妻子洗脚,难道我这个皇帝还能给嫔妃洗脚啊?

“倒是清河县公善于识人。”平阳公主低低道:“挑的好女婿。”

“也不是他挑的,明明是怀仁……”李渊说到一半也住了嘴,身为天子,说什么“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实在是不太妥当。

李世民转头看了眼崔信,笑着说:“父亲,看来崔舍人也等不及了。”

“那就让他也去吧。”李渊啧啧道:“崔卿爱女与朕相似。”

其实这句话完全是扯淡,李渊的女儿不少,但最受其宠爱的平阳公主是因为其战功而得宠的,更是因为是李渊最为信任的嫡系而得宠的。

论感情,李渊完全没办法与女儿奴崔信相提并论。

嗯,这是一定的,很少很少骑马的崔信纵马如飞的场景就能证明这一点。

“崔公?”急匆匆赶到村口处的朱玮很是诧异,赶紧让青壮搬开路障,“怎的这么快?”

崔信黑着脸看着搬开路障的青壮,还有摆在一旁的长矛、弓箭,“这是作甚?”

朱玮陪着崔信往里走,低声道:“总要以防万一,这月余来,虽然平阳公主坐镇长安,但裴弘大也在长安。”

顿了顿,朱玮补充道:“阿郎的亲卫全都带走了,如今村中的防务都是临时抽调的青壮,部分是当年山东、代州战事残留下来的,实在不认得崔公,所以才会拦着。”

此刻的崔信一肚子气,女婿提前溜走……这点他并不气,反而有些欣慰,但女婿提前溜走居然都不告诉自己,这让崔信有点火大。

你惦记自个儿妻子,难道我不惦记自个儿女儿吗?

一行人迅速抵达李宅,几个随从留在外间,朱玮带着崔信径直去了后院。

“父亲!”

崔信的脸庞登时柔和下来,疾步而来,右手还做着让女儿不要起身迎接的手势,“身子可好?”

“挺好的。”一旁的张氏有些吃味,自家阿郎眼里只有女儿啊。

“多睡会儿,多休息,进食要少而频。”

“是是是。”

“有没有吐过,别怕,记得以前隔房的三嫂有个方子……”

崔十一娘听得父亲其实在信中已经写过的唠唠叨叨,并没有不耐烦,而是笑吟吟的听着。

“每天最好要起来走一圈,不然到时候没力气,但一定要多几个人陪在身边……”

“父亲放心。”崔十一娘口吻温和,“阿家和母亲都陪着呢。”

崔信愣了愣,头转了转,看见了张氏,脱口而出,“你怎么也在……”

我怎么也在?

张氏脸黑的都不能看了,感情你进了正屋这么久,说了一大箩筐的话,一直没看见我啊?!

也就是身边这个女儿是亲生的,如果不是……张氏都要呕死了!

崔信话说到一半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眼睛一转,厉声喝道:“他不是回来了吗?”

“哪儿去了?!”

“声音轻点!”张氏怒目而视,“也不怕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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