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411)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呵呵。”李渊忍不住笑,“黑郎君……”

一刻钟后,颇有风霜之色的崔信在两仪殿内拜倒,“臣中书舍人崔信,幸不辱命,招抚芮国公苑君璋,返朝交令。”

“罢了,起身吧。”李渊笑呵呵的问:“崔卿尚未回府?”

“奉圣命而行,何能先回府?”

“听闻将行纳采之礼?”

六礼中,纳采即议婚提亲,是第一道程序……那小子动作倒是快,难道还怕自己后悔不成?

崔信嘴唇抖了抖,“陛下,两仪殿乃议国事之地,何以询臣家事?”

李渊有点无趣,打点精神,细细问起马邑雁门诸事……虽然李善这几个月来密信不断,马邑招抚也写的足够详细,但还是要问一问。

早就对好了口供,不仅仅是和李善,也是和元普……除了隐瞒下曹船佗一事之外,其他的崔信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至于李善与郁射设、结社率结盟一事……崔信是真的不知情,只是描述李善与这两位突厥王子称兄道弟,以及后来刀兵相向的极大反差。

李渊啧啧了两声,心想这郁射设碰到怀仁还真够倒霉的,懵懵懂懂就被怀仁借头颅一用。

李渊在脑海中描绘那一幕,白雪覆地,篝火大炽,李善缓言慢语却犀利异常,逼的苑君璋斩下郁射设头颅……

“倾盖如故,白头如新……连过夜都等不及!”

“陛下,此乃国战。”崔信正色道:“馆陶县公未失仁义。”

“对对对,贵婿……”李渊说到一半住了嘴,笑道:“崔卿公正肃然,此番出使,彰显风范,明日当有封赏,暂且回府与家人团聚吧。”

“拜谢陛下。”

崔信出了太极宫,径直回家,张氏、崔小娘子、侄儿张文瓘并几位族人都在等候。

一阵寒暄后,崔信才在屋内坐定,感慨道:“四十余载,未有此行之凶险,未有此行之骤变,亦未有此行之盛况。”

张文瓘笑道:“如今,满城皆将怀仁兄喻为班定远呢。”

“班定远三十六人袭杀半百匈奴使者,鄯善举国而惊,依附后汉。”崔信摇头道:“但此行凶险更甚之,宣读诏书之际,郁射设头颅在前,苑君璋麾下近万大军围在营外……”

“李郎君行事,虽剑走偏锋,但却非妄为。”崔小娘子缓缓道:“斩突厥使者,已然抵定大局。”

崔信饶有兴致的看向女儿,“吾女不凡,吾女不凡!”

事后崔信细细问过李善,的确如此,只要将郁射设、结社率拿捏住,李善就有了足够的把握。

聊了一阵后,几位族人离去,只剩下崔信一家和张文瓘。

崔信才问道:“马邑雁门,陛下如何处置?”

“襄邑王与任城王互调,撤河东道行军总管,复设代州总管府。”张文瓘笑嘻嘻的说:“姑父可知,代州总管何人?”

听了前半句,崔信暗暗点头,李神符一去,马邑雁门局势就能稳得住,但听了后半句,崔信两眼圆瞪,“难道……难道……”

从代县令直升辖四洲的代州总管,那就是从正七品升到从三品!

“三表兄!”崔小娘子没好气瞪了眼,“陛下虚设代州总管,加李郎君代州长史,暂掌代州总管府。”

崔信这才松了口气,代州辖四洲,是上州,总管是从三品,但长史只是从五品。

如此大功,从正七品升到从五品,只是连升三级,这还算说得过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崔家事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旧衣,崔信沉沉睡去,虽然这一行前后也就大半个月,但一直紧绷的神经却让他极为疲惫,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

“郎君醒了。”张氏亲自为夫君洗漱,却看见崔信让侍女从行礼中取出一个木盒,从中取出奇形怪状的刷子。

崔信笑着用刷子蘸了点温水,探进口中左右刷牙……呃,自然是李善的杰作,类似的小玩意他身边多得很。

“喏,你也有。”崔信努努嘴,盒子里一共是两套。

张氏好奇的打量了会儿,试探问:“是馆陶县公?”

“嗯。”

“就这两套?”

崔信拉下脸了,“自然还有一套……那一套可不仅仅就这些!”

张氏好笑的翻了个白眼,“此次马邑一行,多亏了馆陶县公……”

“你身为长辈,称什么县公!”崔信哼了声,“称字即可。”

张氏犹豫着将侍女打发出去,低声说:“前日,李客师之妻长孙氏登门造访……稚圭去过日月潭,提及郎君首肯?”

“那还能如何?”崔信长叹一声,“此等人杰,亦不辱没清河崔氏,昨日觐见,陛下都问及何日行纳采之礼。”

张氏微微点头,“早就听闻怀仁得陛下青眼有加。”

“若非如此,遣派近臣招抚苑君璋,何以点了为夫?”崔信嗤之以鼻,本以为是功劳……好吧,现在功劳更大了,只不过也凶险的多。

突然觉得有点诧异,崔信回头笑道:“夫人不再……”

张氏哼了声,“之前顾忌当日清河旧事,但如今自然无碍。”

张氏爱女之心不比崔信弱,之前一直看李善不顺眼,主要是因为李善斩崔帛头颅,基本已然断绝了联姻可能……偏偏那小子还勾搭自己女儿,自然看不顺眼。

天可怜见,李善还真没勾搭过,那篇《爱莲说》和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真的是巧合。

如今李善名声扶摇直上,得皇帝青眼……这都罢了,关键是这次崔信得了彩头,主要是依仗李善,如此一来,联姻之举,不会再有族老相阻了。

张氏亲自服侍崔信穿衣,嘴里还在嘀咕,“长孙氏出自洛阳霹雳堂,又嫁入陇西李氏丹阳房,与夫君乃是姻亲故旧,其子又与怀仁是至交,最适媒人。”

崔信随意嗯了声,心里却在琢磨,之前李善提及,长安城内,只有平阳公主、宇文士及和王仁表知晓内情。

这是符合逻辑的,平阳公主是李善的依仗,宇文士及曾抛妻弃子,而王仁表被嫡母苛待……都有线索可循。

但李家请了长孙氏出面为媒人,崔信不得不在猜测,李客师夫妇会不会也知情?

为清河崔氏做媒……这不是小事,而李善的来历在公开场合还是个谜团。

对了,李客师三子李楷与怀仁、王仁表都是至交好友……自马邑一行之后,崔信对李善的话始终都带着一丝警惕,这家伙白日还和郁射设倾盖如故,晚上就杀了个回马枪。

“明年十二岁,定亲后一两年就能出阁。”张氏还在盘算,“李家如今也非小门小户,多配些仆役过去……”

“急什么!”崔信一瞪眼,“至少也要等到笄礼!”

这意思是要留到十五岁,张氏哭笑不得,“出嫁前行笄礼就是了!”

崔信哼了声,“正好怀仁如今以代州长史掌代州总管府,辖四洲,掌军政大权,如此年少,如此权重,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长安。”

“陛下如此信重。”张氏叹了口气,“若能调回朝中就好了……”

“妇人之见!”崔信斥道:“怀仁尚未加冠爵封县公,手掌大权,正是奋发之时!”

崔信心里有数,李善如今得陛下看重,正要借这股东风尽量增强自身的分量,他日事发,才有足够的资本对抗河东闻喜裴氏。

听丈夫训斥,张氏柳眉倒竖,只盯着崔信,一言不发。

老夫少妻……崔信登时气沮,抓起桌子上一个盒子,“女儿怕是等急了……”

“回来!”张氏没好气喝了声。

崔信老老实实的停下了脚步。

“既然决意定亲,那怀仁父祖……”张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一点。

崔信沉吟片刻,低声道:“其中颇有隐秘之处,婚书上会空缺父祖辈名讳。”

看妻子脸色一变,崔信笑道:“放心便是,本朝新立,并无关碍……怀仁已然尽述,为夫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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