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786)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张文瓘幽怨的看着李善,“怀仁兄珠玉在前,小弟何敢献丑?”

“今年进士科,一共才二十三人应试,最终只取了三人。”

李善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愧疚,真抱歉啊……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以后自己要养晦韬光,不能再那么锋芒毕露了。

不过实话实说,李善也不想锋芒毕露的,没奈何记得的都是千古名篇,实力不允许他养晦韬光啊。

当然了,李善有这种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存货不多了,其中一部分与人设不合,格式不同,甚至性别都不同,难不成吟诵“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还有什么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那也是绝对不能用的,一方面和人设不符,另一方面李善这辈子估摸着不太可能去天姥山了。

还有《蜀道难》,如果这辈子李善不去蜀地,那也是不能用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倒是能用,但还是算了吧,总不能逮着李白一只羊薅羊毛啊。

嗯,李白啊李白,你得感谢我,给你留了不少呢。

李善心里这么想着呢,那边江国公陈叔达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怀仁可有新作?”

“终日忙于战事……”李善苦笑道:“心力耗尽,无暇他顾。”

陈叔达大笑道:“怀仁过谦了,想必是尚要推敲。”

“也未必需要推敲吧?”崔信插嘴道:“其实邯郸王也有捷思。”

这是在指当年自己不假思索送去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李善嘴角抽了抽,翻这种老账有意思吗?

我这次也没得罪您老啊?

“他日殿下诗成,还望崔兄不吝。”李客师上前打圆场笑道:“远道而来,还请先行入营暂歇。”

“客师兄。”崔信行了一礼,又与后面的张士贵、薛万彻、钱九陇、胡演等人陆续见礼。

李善、窦轨与陈叔达一边走一边说着战事,温彦博板着一张死人脸走在侧面。

当日突厥迅速北撤之后,唐军没有北上追击,而是扫荡周边,追击遁入各处的残敌,然后在百泉县一带构建防线,做持久战的准备。

不过突厥此番大败,梁军也仓皇撤兵,屯重兵于固原县附近,那一片也依六盘山而建,原州七关中的四个关卡都在境内,不过主要是在西南、西北方向,东侧这边相对地势平坦。

李善只遣派偏师试探性攻打了两次,另调配兵力转道南下,攻打平凉县。

平凉县位于原州正南侧,在六盘山东麓,北侧是百泉县,西侧就是制胜关、陇山关,泾河的源头就是在这儿。

泾河的旁支葫芦河、阳晋川等多条河流也是在这儿汇入泾河,特别是葫芦河,一路通往固原县北,为了保证后方以及水路通畅,李善遣派张士贵领军,以薛万彻、李客师、马三宝为辅,率近万兵力攻打平凉县……呃,窦轨就是那时候逃走的,导致温彦博不得不自个儿一个人上书弹劾李善。

第九百零一章 出迎(下)

平凉一战的胜负是没有悬念的,因为突厥、梁军主力都已经北撤,李善在百泉县一带构建防线,事实上已经将平凉县封锁在了南侧。

驻守平凉县的是梁军大将辛獠儿、李正宝,率军出击,在县北二十里被马三宝、李客师急袭大破,后逃窜却被县人拒之门外,最终被俘。

陈叔达在军略一道没什么见解,只笑着问:“突厥此番大败,看来很快就能收复三州……当日陛下在两仪殿言明,收复三州,怀仁进爵嗣王。”

李善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其实嗣王与郡王没有本质的区别,品级都是从一品。

不过他日宫中设宴,李善是能名正言顺的坐在淮安王李神通、赵郡王李孝恭、淮阳王李道玄的前面了。

“不过此战短时间内只怕难以终结。”李善微微摇头,“梁师都以重兵屯于固原县,又坚守关卡,更手握箫关……”

如果说之前泾州大捷,关键在于李善拿下了边界要道,掌握了对阵突厥的主动权,但突厥撤兵之后,战场的主动权依旧不在李善手中。

因为箫关还在梁军手中,通过箫关,梁师都能牢牢的掌控局势,随时调遣兵力入原州,而唐军却不能去攻打灵州、会州。

陈叔达笑道:“临行前陛下曾言,战事皆由怀仁一言而决。”

“陛下如此信重……”李善感慨的叹了声,对我这么信任,还好这一世李世民不太可能再闹出玄武门之变了,不然我真是没脸将李渊送到船上去吹风。

“对了,西河郡公上书弹劾。”陈叔达突然低声道:“据说怀仁私纵突利可汗?”

一旁的温彦博向李善投去幽怨的眼神,后者干笑道:“陛下可有责罚?”

“此来途中,陛下命人传话,以崔舍人当面斥责。”

李善无语了,一旁的窦轨差点笑出声来,让岳父大人来训责女婿……也亏李渊想得出来,这哪里是训责,明明是怀柔嘛。

陈叔达笑着摇头,“怀仁这等心思也不知是如何练就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这件事,甚至觉得李善在生擒突利可汗之后八成是大喜过望……一方面有将突利可汗送归的借口,毕竟不能让阿史那·社尔轻易一统突厥,另一方面也有了自污的借口。

李善本就册封郡王,实在是封无可封,即使李渊对其再信重,这种局势持续的时间长了,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变化……而李善私放突利可汗,这给了李渊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

呃,温彦博在弹劾奏折中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点出了,邯郸王与突利可汗义结金兰,八拜之交,战场搏杀实属无奈,但却不愿刀斧加身,为全义气,将其送归。

另一侧的窦轨也点头赞同,“说起来倒是有些像裴相少年时。”

“裴相少年时以文章华美,谋略过人而名声鹊起,的确仿佛怀仁。”温彦博连连点头,冷笑道:“文章华美甚之,谋略过人或更甚之!”

李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好像很多人都将自己与裴世钜相比较,两人都少年丧父,年少成名,都得君主信重,而且都对突厥很有一手,虽然李善几度大败突厥,但从整体局势上而言,还是用计更为关键,与裴世钜当年语裂突厥的行径很像。

李善咳嗽两声,强行换了个话题,“世叔明鉴,若突利可汗身死,只怕阿史那·社尔一统突厥……”

“老夫说的是这吗?”陈叔达没好气的瞪了眼,“西河郡公何等人?”

“难道他是那等嫉贤妒能之辈?”

“难道西河郡公看不清楚其中玄机?”

李善无言以对,只干笑了几声。

“此事只怕是怀仁刻意为之吧。”陈叔达笑骂道:“只可怜彦博被人无端指责,都言其眼热军功,陷害有功主帅。”

李善更是没话说了,只能在心里抱歉……温彦博可真是君子啊,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利弊,但总有人觉得温彦博不要脸。

嗯,边上的窦轨就不肯背这个锅。

陈叔达打量着李善,当年他持身公正,在落卷中看到了那首《春江花月夜》,立即呈给了李渊,李善这位史上第一位状元郎才新鲜出炉。

之后的几年内,陈叔达与李善一直保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除了年节之外并没有什么来往,但相互之间的关系却日久而深。

此行途中,陈叔达一直有所忧心,生怕李善善于谋国,而拙于谋身……类似的事情在当年李善筹建霞市,与突厥通商就可见一二,但没想到这位青年心思如此机敏,在大败突厥的当口还刻意留下了这个漏洞。

眼见到了营门处,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李善听见什么“县公”,皱着眉头回身看去,众将登时安静下来,最闹腾的薛万彻、段志玄闭气凝神,低头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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