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894)

作者:狂风徐徐 阅读记录

“既然成亲了,那行事就要稳重些。”李渊指着李善笑道:“就在上个月还与罗家子闹了一场,平阳年前抽了罗阳一顿鞭子,已经给你出过气了,再说了,王仁表、张永那几个小辈又没吃亏。”

李善作委屈状,“不信伯父不知实情,罗阳那厮没安好心。”

李渊一笑了之,他如何不知道罗阳安的什么心,而李善断然而坚决的处置让他很是放心。

聊了一阵儿后,李渊话题一转,“今日灵州军报,陆季览劝降数千梁军,会州已复。”

“如此说来,大战已起。”李善好奇的问:“月余前,苏定方已然出兵,至今尚未交战吗?”

李渊摇摇头,“梁师都屯兵青铜峡、灵武一线,聚集兵力后引兵后撤,如今约莫在怀远、永宁左右,苏定方、薛万彻步步为营,如今尚未有过交锋。”

“除却稽胡,梁师都麾下还有不少南下的部落,需提防骑兵绕行攻侧。”李善在原州待了那么久,对地图以及地势也是烂熟于心,“怀远、永宁一线……应该是在长城附近?”

“不错。”李渊哼了声,“如今才三月,突厥绝不会复来,纵然梁师都退避三舍,也绝难挡大军进击。”

李善捋着短须,疑惑道:“苏定方为何拖延至今……”

李渊反而解释道:“苏定方其人,深得兵法三味,顿足萧关两个月有余,只遣派前锋攻下几个镇子,使降臣说服梁军来降,收复会州……显然已有定计,一旦进击,必然势若雷霆,大破梁军。”

“伯父说的是。”李善话题一转,“其实此战败梁师都已然确凿,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覆灭梁国,擒杀梁师都,攻占统万城,拿下朔方郡。”

“难说的很。”李渊脸色不太好看,毕竟去年仁寿宫时候他有个嫔妃被掳去了,脸都丢尽了,现在将梁洛仁关在牢中,就等着让他们兄弟重逢后一起千刀万剐呢。

“出了长城,梁师都要战能战,要走能走。”李善剖析局势,“就要看延州道行军总管窦公能否有所作为,延州无军报吗?”

窦轨在扶风窦氏族中是挑得出来的大将,李善当日将其送到延州道,一方面是为了将苏定方扶上主帅之位,另一方面也是盼着窦轨能从延州出兵,不管是北上攻打朔方,还是西进配合苏定方,都有可能覆灭梁师都。

李渊摇摇头,叹道:“只怕窦士则太过性急……”

一旁的平阳公主听得有些懵懂,插嘴问道:“舅舅虽手段酷烈,但亦历经沙场多年,转任延州道行军总管已有两月有余,至今未有出兵,父亲为何却怕其心急?”

李渊冲着李善努努嘴,李善呃了两声,勉强解释道:“只怕窦公欲取首功。”

看女儿还没明白过来,李渊补充道:“泾州大捷后论功,虽怀仁将士则列为一等,但实际上……所以转任延州道行军总管,窦士则不出兵攻打统万城,就是在等灵州开战。”

平阳公主终于听懂了,“一旦梁军败北,逃回朔方,舅舅再行出兵,扫荡残敌,或能擒杀梁师都。”

李渊、李善同时点点头,之前的灵州军,李善的存在感太强,副帅窦轨与其配合的还不错,但本身没什么分量,这也是李善一劝,窦轨就肯去延州道的主要原因。

平阳公主想了想,“梁师都或会逃窜五原郡,依附突厥?”

“或有可能吧,但可能性不大,他去依附都布可汗,还是突利可汗?”李善笑了笑,转头看向李渊,“陛下,不知如今突厥内部如何,代州、朔州可有线报?”

“代国公李药师、朔州都督刘世让遣派暗探北上,回报未有开战,但人心涣散。”李渊顿了顿,补充道:“或会裂为两部。”

李善心里嘀咕,前隋时期突厥已经分裂为东西两部了,现在DTZ又要分裂了?

以后一部是东DTZ,一部是东西突厥?

又聊了一阵后,李善、崔十一娘起身告辞,今日还要归宁呢,李渊挥手笑道:“怀仁只管悠闲,灵州不日必有捷报,他日苏定方回朝,再行嘉奖。”

李善面不改色的行礼告辞,出了承天门,出了朱雀门,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李善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长长叹息一声。

“郎君?”

今日驾车的是赵大,李善也不避讳,低声解释道:“今日陛下几次提及定方兄,最后那句……战后定方兄当会回朝,卸任灵州军主帅。”

崔十一娘想了会儿,小声说:“陛下信重郎君?”

“嗯。”李善没有再解释什么,虽然信重,但也不无猜忌,他猜测李渊几次试探自己私下与东宫有没有来往,或就有苏定方屯兵原州、灵州边境三月都没有开战的原因。

灵州战事落幕之后,苏定方八成会被调回长安,只是不知道会出任什么职务……呃,其实也不用出任什么职务,毕竟苏定方身上还挂着左监门大将军呢。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不用节制北衙禁军,就能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庄子的防御上……东宫一旦举事,裴世矩必然对日月潭动手。

只是苏定方卸任后的继任者,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出任的,李神符、任瑰先后败北,直到自己两战奠定胜局,而苏定方能继任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自己。

一旦苏定方卸任,还真不太好挑选继任者呢,并州总管任城王李道宗勉勉强强,但毕竟长期在秦王麾下,原州刺史张士贵也不太可能,最合适的是代州总管代国公李靖。

李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直到马车停在崔府门口才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如果这一战窦轨真的能擒杀梁师都,攻占统万城,这位倒是挺合适的。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归宁

不知何时起风,随风而落几滴雨水,渐渐的,风愈发大了,雨点也密集了起来。

崔府门口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车身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既没有华美的装饰,也没有家族的印记,但那两匹骏马却极为惹人注目,都是齐人脖高的良驹,时而扭头甩尾,长毛甩飞雨滴,颇为神骏。

这是理所应当的,早两年通过霞市,日月潭聚拢了大量的良驹,而如今马引虽然已经收归朝中太仆寺,但实际上经营的还是平阳公主府内的几个属官。

崔信早就已经请假回府了,本想着在正堂等着,但想想女儿入宫觐见,又见雨势渐大,没忍住打着雨伞到了门口。

还没到门口,崔信就觉得有些诧异,赶上几步一看,马车毫无动静,前后各有十个亲卫,虽未有持械,但立于风雨之中,纹丝不动,散发着凛然气魄。

出来迎客的是崔家二郎崔仑,被这股压迫力极强的气魄所震慑,勉强保持镇定,却不敢开口。

崔信瞪了眼儿子,用力咳嗽了两声,马车里才传来响动,一路沉思的李善回过神来,掀开车帘率先下车,接过门房递来的雨伞,又亲自将脚凳放好,才举着伞护着崔十一娘下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崔信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女儿挑了个贴心的夫婿,但再也用不着自己这个父亲了。

“拜见岳父大人。”

“拜见父亲。”

崔信点点头,“先进来再说吧。”

今天要说的话不会太少,李善与崔仑打了个招呼,依旧举着伞护着崔十一娘往里,到了正堂……看到这一幕的张氏嘴角带笑,一边让炊房熬些姜汤,又让侍女去取衣裳来给李善换上,一边还随口埋怨女儿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连打伞都不会?

哎,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啊。

相互叙礼之后,崔十一娘略有些意外,“表兄没来?”

张文瓘没有参与前日在日月潭的认亲,那是因为他是崔十一娘嫡亲表兄,但今天也不在,以其与李善的关系来说,是有些意外的。

“嗯。”崔信眼神略有些闪烁,“明经科未过,你舅父颇为不悦,命其闭关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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