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以后(33)

杨管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相长宁摇摇头,安静的人群里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是方煊,他微微抬眼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瞬,相长宁明明确确地看见了对方眼中隐含的恶劣意味。

方煊讥笑道:“本就是你的东西,我亲眼所见,如今又何必装相?”

杨管事道:“此物为缚灵线,专门用以捕捉灵物的,有了它,抓那钻地龙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听闻此言,相长宁立刻面露惶恐之色,抿着唇解释道:“此事弟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这话自然是放屁了,他从前经常用这缚灵线强取豪夺,用起来得心应手,无比熟练,如何能不认得?

杨管事表情依旧沉沉,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方煊便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如今你嫌疑最大,你若想证清白,让我等去你住处搜上一搜,是或不是,届时自有定论。”

相长宁倏然抬眼,对他怒目而视,方煊咧嘴一笑,眼神得意而挑衅,杨管事微微皱眉,似乎也有些意动,常老头不大赞成地道:“管事,此事怕是不大妥当,无凭无据的,如何能搜查弟子的住处?”

方煊凉凉地开口:“常师兄与他交好,自然要为他说话,不过,常师兄莫不是忘了这缚灵线?怎么能说是无凭无据呢?”

常老头皱紧眉头,不甚客气道:“无稽之谈!长宁已说了,此物并非他所有,你若定要给谁扣个帽子,不如冲我来便是,说这缚灵线是我的,想来我也是百口莫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煊一噎,顿时恼羞成怒,正欲开口,却见相长宁朝他看了一眼,莫名地,心中突然一跳,有些发慌,像是接下来会发生不太妙的事情,尔后便听对方徐徐道:“既然如此,弟子少不得要自证清白了。”

他说着,清了清嗓子,团团一拱手,道:“四方神明,祖师在上,弟子长宁在此以道心起誓,此番灵草园钻地龙失窃一事,与弟子绝对毫无干系,缚灵线也绝非弟子所有,若违此誓,来日心魔不祛,修炼无门,此生此世,修为不得寸进!”

孩童声音清朗,其中尚带着几分稚气,却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响在众人耳中,每个人都略有动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才八九岁的小孩儿,竟能有这种胆量和魄力!以道心发誓,可见此事是真的与他无关了。

常老头脸色不大好,但仍旧向杨管事道:“如今长宁已算是自证清白了吧?难道他还会为了区区一棵钻地龙,绝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杨管事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想到事态竟然发展至此,正烦恼间,却听相长宁又开口道:“如今弟子已洗脱嫌疑,少不得请方师兄也自陈一番了。”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方煊身上,他脸色一白,怒道:“你这是何意?”

相长宁露出一个笑来:“我以道心起誓,这缚灵线非我所有,但是方师兄却口口声声说,此物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两者意思完全相悖,必然有一人说谎,不是我便是你了,敢问方师兄承认不承认?”

这话问得犀利尖锐,方煊明显有些慌张了,张了张口,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得色厉内荏地怒斥道:“毫无道理!我、我……怎知不是你在说谎?”

这时旁边有弟子看不过去了,替相长宁辩解道:“方才长宁师弟已然起誓了,方师兄若是认为自己没错,大可也以道心起誓一番便是。”

方煊紧紧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一个冲动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相长宁又叹了一口气,遗憾道:“看来方师兄是没这胆量了,你既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何必来往我身上泼脏水?莫不是这钻地龙失窃,与方师兄有什么干系不成?”

这话一出,人群中便起了些骚动,喁喁私语,方煊额上顿时冒出虚汗来,只觉得那些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异样,刺得他无比难受,恍若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汗水涔涔,背上都湿透了,人群中的窃语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如虫蚁一般啃噬着他的骨肉,他实在撑不住,颤颤地举起右手来,虚虚地开口:“神明在上……”

他这一说话,人群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方煊张了张口,浑浑噩噩地继续道:“弟子……弟子方、方……”

才方了几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后面的字眼憋在喉咙处,无论他怎么努力张口,就是吐不出来,像是有一只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方煊面孔涨得通红,五内俱焚,如同火烧,一股剧痛自胸口猛地窜起,他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立刻便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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