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几次差点就为了一点吃的被人打死。可是那天我明明把你打得头破血流,你却不但没怪我、救了我一条命,还把饿得没什么力气的我抱回了家。我想我到死都能记得你那天的怀抱, 那么温暖……那么让我安心……」
三刀沉默了很久,久到守根以为他已经说完了。
「哥,我认识你以后,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我抢人家的东西,你知道了就会骂我,有时还会用扫把揍我屁股;我偷人家衣裤,你追我追了半个城, 最后拆了自己的被面给我做衣。
「我肚子饿, 捡人家扔出来不要的菜叶子吃,你看到了,就把你的口粮省出来一半给我。那时我多希望你就是我哥,偏偏我还不识好歹, 不但认为你给我的吃食少了,我看到你带你两个弟弟玩, 心里更是恨死他们。我恨不得他们都死了,那么你就只疼我一个人了。」
「……你还真歹毒,我那两个弟弟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就找你算帐。」
三刀咬了他一口。守根被他咬得「哎哟」一声。
三刀一把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胸膛有了湿润的感觉。守根伸臂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背。
这人啊, 从来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感情。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
其实他明白的,三刀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这个看起来很男人很强硬的大流氓只有在他这儿时,才会撒泼耍赖的像个稚子, 把一切弱点都暴露在他面前,甚至任他打来任他骂。
这样的三刀,他怎能弃之不顾。
「喂,你是不是跟舒家有仇?」守根摸摸他的头问。
三刀不吭声。
「做事小心点。本事大了,也要小心小人陷害。」
三刀趴在守根胸膛上,任他在耳边喃喃地说些叮嘱的话, 任他无意识地玩弄著自己的耳朵,就这样趴著,听守根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平静而又安详。
根子,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
深夜, 待身边人熟睡后, 三刀轻轻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应已无人的店堂内,此时却在东边靠墙的位置坐了两个人。两根蜡烛点在桌上,从远处看,幽幽烛光,把那两人的脸照耀得有点慑人。还是两人脸色本来就不太好?
看到三刀披衣出现, 衣著臃肿的男子灌了一大口酒。
「啪嚓!」酒杯被捏碎。
几道暗影急射而出。三刀手掌一挥,「咚咚」数声,碎片全部钉进店堂柱子中。
「你们半夜不睡, 几次在我门口徘徊,就是为了叫我出来用酒杯砸我?胖子,你要是手痒,我可以帮你剁掉它。」三刀随手抓过一张椅子, 在两人正对面坐下。
一向白里透红的石承丰此时脸色难看异常, 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
「余非,他怎么了?被女人踢下床了?还是又被哪个狂蜂浪蝶缠上了?」
余非苦笑,嘀咕道:「我看他就算被三只狂蜂浪蝶同时缠上也不会这么生气。」
眼皮子撩了一下,三刀一哂,竟也不问。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单锋刀, 开始削指甲。
忍了又忍, 余非还是没忍住,「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身上到底有几把刀?还有这些刀你都放在哪里了?」
三刀很神秘的一笑,头也没抬。
「据说你一开始行走江湖时,扛了一把很大的刀。那刀呢?」
「当了。」
「当了?」
「嗯。」
「你把自己的武器给当了?」
「没钱 ,总要吃饭吧。」
余非听了,考虑半天, 竟也点点头,「也是。这就是白道和黑道的区别。」
「我还占山为王过。」
余非梗了一下。
「无耻!」石承丰突然拍桌怒斥。
余非吓了一跳。三刀眼皮也没抬。
「咳,承丰,有话好好说,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他和男人搞在一起很正常?你觉得他们不恶心?」石承丰情绪激动, 一脸厌恶。
「你也听到了, 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他们……」
余非叹气,如果不是听到不应该听的墙角,恐怕石承丰的怒气还没这么大。
毕竟听人说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那动静还不小。
脑海中浮现出那名肤色黝黑的木匠和他的友人三刀缠成一堆的画面,再配上两人声音……余非也是浑身不自在。
两个男人,这也太奇怪了,而且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连自己都这样认为, 一向奉行孔孟之道、而且因为异常俊俏的外貌深受不只是来自异性骚扰的石少堡主无法接受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