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劫(195)

那弟子笑了笑道:“客人是说我家少主在外的欢喜佛?我巫门一族与妖类不同,虽身上有妖血亦可妖修,但妖界中欢喜佛的契约却无法束缚巫门中人。再者,我们少主那样风流的人物,总要有些衬得起她的风流韵事不是?”她将请柬登记完后换回到莠竹手中,含笑为她们引了方向道:“二位由此上去后会有巫门弟子接应。”

宴无台轻轻闭了闭眼,有些晃神地抓了莠竹的手维持住残留的一点清明,往前一迈踏上了那红的扎眼艳的烧心的红毯。

她想亲自问一问梧千双,自己这一千年里是不是只是一桩衬得起她的风流韵事?她更想亲自问一问,是否因为欢喜佛的契约拴不住她任何,所以当初才那样恣意又轻率地与自己定下生死之约?

莠竹看着自家主子越走越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几次想开口劝说都被宴无台抓着她的那只手制止住了。

宴无台觉得脑子里最后的那丝清明也都被傲君山的山风给吹散了,混沌一片连脚步也变得不灵敏,被长裙一绊跪在了石阶之上。这一摔,反到令本来两眼发黑的宴无台看清了这满山春色。

眷红偎翠,自己这一身白衣又多么地不合时宜。

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呢?是要听梧千双亲口说一句她宴无台不过是她茫茫一生里的一场消遣吗?

她们从来都不相称,如今也不过是各归其位。她有她的巫门,自己也有仅剩的一丝骄傲要保存。这千年的相守尽管是梧千双强求而开始,要结束之时她却不想强留。

莠竹扶了她起来,见她直直地看着那挂满了红绸的山顶,终于忍不住劝了句:“谷主,算了吧,不值得为了她伤了身子。”

宴无台缓缓地点了点头,放开莠竹的手,原路回到了方才登记的桌案前。

方才那弟子见她二人去而复返,讶然道:“二位客人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宴无台低头一笑,道:“方才糊涂了,巫门少主大婚之喜又怎么能空手而来?”说着,抽出十二琈玉剑反手一割,一缕青丝被她给割了下来。

发丝之上渐渐显露出金色字符,正是当日她与梧千双缔结的欢喜佛契约。

与契约一同被留下的还有当日梧千双送给她的十二琈玉剑。

宴无台看着表情错愕的弟子,强行咽下喉头腥甜:“礼我们就不观了,这两桩信物还请代为转交,就说我宴无台,祝她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而你我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那弟子看着这主仆二人走远,取了那截断发和十二琈玉剑去见了祭司梧玉楼。

梧玉楼看了一眼弟子手中的事物冷哼一声:“她居然还真的来了。”

弟子回道:“已按照祭司的吩咐将话说给她听了,所以留下了这两样事物和一句话便离开了。”

梧玉楼挑眉:“什么话?”

弟子道:“那女子说,与少主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第96章 青鸟血誓

“你说什么?”

巫门弟子闻声刚一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捧着的事物就不见了。眼前是自家少主发青的脸色,一副山雨欲来之势瞪着自己。这小弟子一向听祭司的命令行事,却又被少主抓了个现行,照理是算不到他一个低阶弟子的头上,但祭司与少主乃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俩姐妹,天大的事落到地上也不过是一点家事,而自己无论是顺着那边儿都是她们姐妹二人一时别扭的炮灰,简直两难。

小弟子踌躇地看了梧玉楼一眼,还没等梧玉楼的眼色使过来,梧千双身子一横挡在梧玉楼的身前,寒声厉色道:“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那那那宴无台说今生与少主都不必再见……嗯,不再见。”小弟子哆哆嗦嗦地把这话说完就跪在地上恨不能把头一并扎进地底。

梧千双神色木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发丝和十二琈玉剑。没错,是宴无台的发,也是她的剑。

这几日她为了安抚梧玉楼都乖乖地待在房中不曾出来,心里已经是盘算好要如何摆脱掉梧玉楼强加于自己的这门亲事。她心里明白,梧玉楼所担忧的不仅是巫门,更是身为巫门少主亦是她亲妹妹的安危。巫池这次所显现之事定然是与自己有关,且关乎生死。她最了解梧玉楼不过,若非如此也不会这样强硬地逼自己与巫族的人联姻,借用巫族之力保下巫门,免遭此次大劫。

梧千双早也想好,先前在长姐面前服软示弱不过是缓兵之计,和巫族联姻而已,不是不可。只要乱世之内护住巫门,往后的事也不过是她揭掉封印恢复修为而已——以她的修为虽难以率巫门度过大劫,但大劫之后,还有谁能拦得住她?到时候她带着宴无台上天入地地潇洒,又有谁能多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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