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劫(227)

阎子詹板起一张脸来,拎起蓝衣线头的衣领吓唬他:“你是谁家的仙童,竟如此大胆地亵渎仙家圣地?”

“小仙…小仙……”蓝衣仙童皱起一张脸来泫然欲泣。

此时从阎子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友莫怕,冥君同你说笑的。”

阎子詹笑着将小仙童放下,回身朝着来者一稽首:“上神也是来仙乐会凑一凑热闹?”

对方无奈一笑:“受老君之托。”

阎子詹了然地一笑:“老师是看上神这三百年里一直闷在广辰宫里,怕你闷出好歹。”

阎子詹先行一步之后,蓝衣小童如蒙大赦,偷摸地蒙从指缝里窥了一眼,被冥君称为上神的这位女子一身白衣清雅无尘,周身浮着一层浅浅的金光,清澈又温暖,腰间只一朵粉色的桃花作饰。

桃花?蓝衣小童盯着那朵桃花看了半晌,想起一则传闻,说自太一上神重回天界之后,身上就一直挂着一朵桃花。

“太……太一上神?”蓝衣小童结结巴巴地瞪大了眼睛目送她背影融入缱绻起伏地云端深处,想到二十颗东海明珠已经飞走,心疼地再无困意。

三百年前初息扶平了不周山后,被老君所率的仙使们迎回太辰宫时,依旧有些恍惚地不知今夕何夕。

太辰宫里寂静冷清,她拨开院中参看四界的湖面,寻回了投身猪妖的和景之妖丹,也找回了司晨那日差点儿散在了不周山的魂魄,以广辰宫的两只人形玉雕为身,复了他二人的仙身。

天帝卖了个人情给她,不仅抹了司晨擅闯下界之罪,还令两人恢复原职依旧在留在广辰宫里。

而当日被她封在冰凌中的西镜,在阎子詹的伤养好后,特特地跑了一趟冥府,为西镜求了一个好轮回。妖界南疆领主的嫡孙女,领地辽阔实力雄厚,族中不乏渡劫飞升之辈,想必能保她一生平安无虞。

做完这三件事后,她在妖界欠下的因果也都了清了。

司晨自从重回广辰宫后,倒是一如既往,她原先就与东皇太一亲密一些,如今在妖界又结了一层缘分,正贴合她心意,恨不能整日里粘在初息身边。倒是景和,自从回了天界之后,只在天帝赦免的那一日正正经经地谢了初息一番后,便总远远地躲着她走。

起初她倒没怎么在意这桩事,直到有天她看到正好迎面走来的和景在看到她的一瞬扭头换了个方向离去时,才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经司晨一提醒,她方记起来,在妖界的时候,投生成山猪的和景曾苦苦地跟在她身后要做她的欢喜佛这一遭。

那日晨起,毫无防备的和景抱着一堆今日要处理的公文进到太虚殿时,被从来不早起的初息给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里的公文给扔了。

硬着头皮把公文摆到案上后,向初息稽首问候,正要离去,忽地被问及:“和景,可记得你我在妖界相逢时,你对我说过什么?”

和景背对着她,浑身僵硬无比。

初息拿过一本公文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似是终于想起来般,笑得和蔼:“现在还想与我双修吗?”

和景恨不能踏云破出天外,逃去时一路带倒了屏风花架,一脸生无可恋。

躲在门外的司晨爆出一连串的笑声来。

初息:“小声点儿,莫要震榻了房瓦。”

刚回到天界时,只叹匆匆六百年过去,天界的景致与从前无二,仙娥与从前一样美,老君府前的那几株菩提也只是多长了几个枝桠。天河旁的守河神依旧整日枯坐在河边像一尊巨石纹丝不动,就连她广辰宫中的枫树——从前她走时红了几分,如今依旧是那几分。

而如今三百年如白驹过隙,老君府前的菩提被她折了一只养在院中,如今也绿荫满枝头,她路过天河时与守河神搭了几句话,即便孤苦他也不曾怨言,而院中红叶已经红透。

只有从前爱在她眼前胡闹的那人不知现在何方。

老君前来邀她往仙乐会时,她正给院子里的菩提小树剪枝,笑了笑道:“我去凑什么热闹?反倒叫他们不自在。”

老君撵着胡子道:“天帝本该亲自去的,但这不是他下界历劫赶不及回来,诸神之中也就只有你能代他前往了。你只要去走个过场,代天帝说几句贺词之后你是要走还是要留也都无碍的。”

初息放下手里的剪子,扬眉看着老君道:“老君怎就不能代天帝而往?”

老君一甩拂尘道:“老道乃是方外之人。”

初息好笑地结果那帖请帖,道了声:“也罢,若是那些仙僚们被我给吓得四散奔逃,老君可不要怪我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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