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170)

“好——!”彩声雷动。

那一剑已隐有天人造化之境,万景消湮,众音隐去,韩沧海瞳中只映出一抹如雪剑锋,将磐龙棍一立,横掌扣指,轻响声中妙到毫厘,弹正云舒剑身,一招弹得剑刃偏转了个极度漂亮的角度,紧接着金铁嗡鸣犹若龙吟,一声巨响,云舒剑带着方青余全身内力,擦着磐龙棍斜飞过去!

刹那间满院俱寂,再下一刻无数人疯狂喝彩。

李庆成抹了把汗,他在凝神观战,一旁的张慕却始终看着他。

李庆成眼角余光瞥见,侧头道:“又怎么?”

张慕:“你都记起来了。”

李庆成道:“是,你想我说点什么?”

张慕看着李庆成,缓缓摇了摇头。

那一刻李庆成眼中有种炽烈的意味,仿佛动了情,然而又是一敛,转头望向校场中。

方青余踉跄收步,摇头苦笑,收剑转身朝韩沧海鞠躬。

韩沧海也不谦礼,笑道:“有进境,再学五年,沧海不是你的对手。”

方青余笑道:“谈何容易,今天已是超然物外,比平日好得太多。”

韩沧海侧身,一棍直挥,唰地把棍端指向张慕。

“到你了。”李庆成推了推张慕,笑道。

张慕说:“我不与你打。”

韩沧海收棍而立,沉声道:“不与我打?”

张慕沉默,转身离去。

韩沧海冷冷喝道:“站住!是我要与你打,你与方青余俱是殿下身前侍卫,你身负重责,却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来日该如何自处?我又怎能将庆成放心交给你们守护?!”

张慕背对韩沧海,听见这话,抽出背后无名刀,决然一挥,嚣张指向韩沧海。

韩沧海虽仅三十余岁,却在中原武道中辈分极高,与张慕之父同辈,然素知其性格乖张暴戾,未依足后辈之礼也不怪罪。

张慕发得一声喊,挥刀横削,韩沧海持棍横挡,刀棍互撞,登时一声巨响!

说时迟那时候快,方青余马上以双手食指堵住李庆成耳朵,恍惚间依稀有股音波横扫出去,兵士们纷纷避让,退出院外!

李庆成只觉胸口气血翻涌,险些被这音波震得吐出血来,所幸方青余虎口牢牢贴着他的耳下,内力源源不绝传来,心神才略定了些。

张慕停得一停,抖开无名刀,大开大阖竟是毫无畏惧,狂风暴雨般撞上韩沧海的棍招。

“好!”韩沧海运气爆喝,使出近半狮子吼修为,那一声又震得士兵们两眼发黑。

刀棍互撞,张慕不似方青余以灵动御敌,却使尽全身气劲,以力撞力地横削直砍,韩沧海双足牢牢驻地,巍如山峦,以棍格挡!

每一刀下去,与棍相圻时李庆成都恍惚看见刀棍相撞之处,无形的气劲与音波横扫开去。观战兵士们耳膜剧痛,无法抵御这巨响,尽数退了出去。

院内张慕狂风骤雨般的一通猛攻,韩沧海原地防守,举棍格挡,上百式过去,张慕竟是撼不动韩沧海分毫。直至最后韩沧海猛地挥出磐龙棍,双方同时出招,李庆成看着这无声的比武,骤然听到嗡一声传入耳鼓。

方青余脸色煞白,竟也是颇为吃不消。李庆成拉开方青余手指,听到一阵琐碎的,密集的叮叮响。

韩沧海以天外陨金棍抵住张慕无名刀锋,二人俱是微微喘息。

张慕扬手持刀,手臂脱力不住颤抖,几乎就要拿不住刀,那阵琐碎响声正是手抖时长刀反复磕碰在磐龙棍上。

反观之韩沧海手持磐龙棍,点住张慕咽喉,却不现气力不济。

韩沧海收棍,张慕收刀。

“你心有旁骛。”韩沧海道:“这么下去危险得很。”

张慕的左手发着抖,勉强将刀归于背后刀鞘。

韩沧海又道:“你须得从心魔中走出来,否则杂念逾盛,你对武道的进境便离得越远。习武之人若全凭一己喜好,出刀受仇恨,痛苦所驱策,不但终生难以突破武技巅峰,更有走火入魔之险。”

“你父昔年对你寄托厚望,何以张家独子竟是坠了魔道?言尽于此。”韩沧海说完归棍于背,搭着李庆成的肩膀入厅。

张慕在院中站了一会,回房去了。

李庆成道:“小舅怎么过来了?”

韩沧海道:“来陪你一天,和你说说话。”

李庆成本疑心韩沧海知道了什么事,听亲舅这么说才放下心,笑道:“也想和小舅聊聊了,开早饭罢。”

开饭时方青余在一旁伺候,李庆成道:“慕哥呢,唤他来一处吃。青哥也坐。”

下人来回报道:“张将军在花园角落站着,也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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