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138)

苏婉容对云起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随口便吩咐道:“把你师父抬到后院去,抬上马车。”

“师娘你……要带师父去哪?”云起直起身问道。

“回老蒋家里……”苏婉容匆匆下楼,抱着几卷字画,提着一笼八哥穿过后院,问:“秦淮河水路封了么?”

云起道:“朝西水道走,那处我留了个门。”

苏婉容点了点头,面带忧色,将狗儿提了,甩进马车内。

“你不用走。”拓跋锋忽道:“在这儿住着吧,明天大军进城,不会来蒋府。”

苏婉容瞥了拓跋锋一眼,漫不经心道:“当年私造圣旨,送燕王出京你们还记得么?”

“师娘不走?你道朱四会容得下一个随时能私传圣旨的人留在京城里?”苏婉容温柔笑道:“这次是必须得走了。”

苏婉容将字画,票据等一束,拢作包袱,掖起两角,又拣出几张银票递给拓跋锋。

“喏。”苏婉容笑道:“大年夜的,师兄弟忙活一晚上也累得很了,锋儿领着云儿,门口面摊上买两碗面吃。明儿麻烦事还多呢。”

拓跋锋愕然,云起笑道:“谢师娘。”

“以后……”苏婉容拢着袖,站在后院外,安静看着漫天飘雪,交代道:“云儿,师父和师娘走了,锦衣卫一脉,便没人再能帮得了你。”

云起心中一凛,躬身道:“师娘放心去罢。”

苏婉容那话声如在梦中,喃喃道:“你与锋儿相依为命这许多年,以后也得彼此护持,朱四那厮并非易相与之辈,不可恃宠而骄。”

“是。”

“更得提防功高震主,知道么?”

云起与拓跋锋答道:“徒儿明白。”

苏婉容悠悠叹了口气,道:“师娘的戏唱完了,退了,徐云起正使,拓跋将军,苏婉容敬祝二位武运昌隆,当谨记造福黎民百姓。”

说毕苏婉容转身盈盈一福,拓跋锋忙拉着云起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苏婉容上了马车,一振缰绳离去。

“别磕了,师娘走了。”云起善意地提醒道。

拓跋锋低声道:“再磕几个……心里堵得慌。”

云起嘴角抽搐,问:“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去看她就是。”

又见拓跋锋眼角竟是带着泪,云起这下倒是骇了,忙安慰道:“别难过,师哥,走,事儿都办完了,吃面去。”

拓跋锋抹了把泪,道:“拿这玩意买面,只怕找不开,都给你了。”把苏婉容给的银票交到云起手里。

云起笑道:“师哥真好,嗯这算咱俩一起的,我先收着……唷,有五张,师娘赏了多少钱……”

云起借着光端详那几张银票,京城福隆钱庄,联号花押,每张上俱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

“一千两”

云起登时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杜胖面馆,年三十夜的最后一桌,小炭炉上煮着一锅五花肉,桌上摆着了两个小杯,一壶酒。

“师哥,你说这玩意儿能真的换到银子么?”云起拿着银票对着油灯抖个不停,只觉自己恍惚有点不识字了。

拓跋锋挠了挠脑袋:“你问好几次了。”

云起将银票一揣,道:“去换换看。”

拓跋锋忙将云起扯住:“这时间钱庄不、开、门。”

云起哀嚎道:“我坐不住呐!万一明儿兵荒马乱的,钱庄被劫了咋办!”

拓跋锋道:“你不是在福隆大门口写下几十个云字了……担心这做甚,况且是联号。”

云起两眼涣散,拓跋锋漠然道:“啊。”继而挟了一筷肉,喂到云起嘴里。

“跟师哥走吧。”拓跋锋忽然道:“钱也有了,事也了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云起静了片刻,道:“成,吃完就走。”

拓跋锋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目中颇有丝难明的神色。然而下一瞬间,拓跋锋警觉地转过头,望向面馆门外。

门外走进一人,身影挡住了年夜的风雪。

“难得除夕之夜,还有城外来客在此饮酒。”那男人出现的时候,云起与拓跋锋登时紧张地放下了筷子。

男人一撩袍襟便坐,目中笑意盎然:“可愿让在下蹭顿饭?”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与拓跋锋交换了个眼色,按住了他的疑惑。

“请坐便是。”云起释然笑道。店小二添了杯筷,那男子便不客气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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