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49)

云起猛地睁眼,拓跋锋捂着右肩,朝后退了一步。

拓跋锋从太和殿顶朝后摔了下去,云起发出一声呐喊,紧跟着扑上前,见一个身影扯了箭头,甩在一旁,继而倚在墙边抽搐良久,显是扯箭那伤疼痛难忍。

云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师哥!”云起哑着嗓子喊道。

拓跋锋听见了,他抬头回望,与云起双眸对视,那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云起一指皇城前门,拓跋锋喘息片刻,拖着一道血线,开始逃跑。

云起架上最后两支箭,遥遥射去,劲风分袭午门前两盏白灯笼。扑扑两声,最后一箭射熄灯笼后,又拖过近十丈,将惶急关门那侍卫之手钉在宫墙上!的

惨叫声传来,云起知道拓跋锋已逃出皇宫,才疲惫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云起紧张转头,数十只猎狗狂吠着于偏殿处奔出,禁卫们将狗儿驱到血迹旁闻了闻,抬头不信任地看了云起一眼,便跟着猎犬朝宫外跑去。

云起与阴沉着脸的朱棣交换了个眼色,无可奈何,只得跃下地来。

云起嘘声道:“那是午门卫,不归我管!”

朱棣忙作了个噤声的表情,身后黄子澄匆匆赶来。

云起只得转身朝拓跋锋离去的方向大步奔跑。

拓跋锋捂着肩头,那处血如泉涌,在静谧的月夜中拖出一道诡异的痕迹,失血过多令其脸色苍白,辨不清方向,只没头苍蝇般在街头巷尾一通乱闯,惊得沿路熟睡的屋舍内院狗齐鸣。

他不知道越过了多少院墙,也算不清逃了几条街,终于气力耗尽,倒在一家人的后花园里。

那家人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女人温言道:“叫啥呢,安静点儿。”

狗不叫了,凑到拓跋锋身旁闻了闻,便恐惧地朝后退去。

苏婉容悠然道:“半夜三更的,老蒋又爬墙回来拉?”

苏婉容裹着一身素袍,坐在露台上,面前摆了个木茶几,茶几上摆了一副杯具,檀香炉于这深秋夜晚缓慢吞吐着青烟。

不听楼下人应答,蒋夫人蹙眉张望,见到那高大男子躯体时便花容失色。匆忙起身下楼,赤脚蹲在花园中,翻过那人身子一看,果然是开山大徒弟拓跋锋。

鱼目混珠

一夜秋风翻起万丝细雨,千片落桐。

苏婉容倚着软榻,黛眉飞展,手持一根铜签去拨那炉内红炭,满壶龙井被煮得浮浮沉沉,一室茶香。

苏婉容浅笑道:“我和温月华姐妹相称,你娶了她女儿当媳妇,唤我一声苏姨怎了。”

朱棣尴尬道:“苏姨好,这……苏姨贵庚?小王实在……叫不出口。”

苏婉容笑容不减,悠然道:“四十七岁了。”

“……”

朱棣哭丧着脸道:“咋看上去跟雯儿差不多大呢……还是叫蒋夫人好了。”

苏婉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王爷逾发会说话了。”

朱棣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昨儿一亲兵随我入了城,咱北平那地儿人没见过世面,进京没多久就给走丢了,蒋老他……”

苏婉容道:“老蒋回家乡去陪他老母过中秋,这还没回来呢。”

朱棣点了点头,又道:“我那亲兵名唤朱锋,不知蒋夫人……”

苏婉容揶揄道:“我可不曾认得什么猪疯、猪弟的。”

这话绕着弯儿把朱棣也给骂进去了,朱棣明白了,遂笑答道:“也成,既是这么个光景,料想他也早出城去了。小王这就告辞。”

蒋瓛于朝中辈分极高,直似是看着诸藩王长大的叔伯辈,朱棣不敢逾礼,拱手朝苏婉容道别,蒋夫人将起未起来送,朱棣忙道不妨,便自行出府外。

然而苏婉容脸色一寒,与朱棣同时听见了府外喧哗,这次不起也得起了。

午时,四胡同内聚集大批午门卫,各个揪着猎犬,四处闻嗅,团团围住了蒋府后院,又从后院绕到前门。

有人高声喝道:“谁家的院子!包庇钦犯,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人刚喊出声,便有老成持重的同伴忙把他嘴给掩住,低声道:“蒋瓛的家!”

提起蒋瓛,众侍卫俱是打了个寒颤。又有消息灵通的侍卫道:“不妨,蒋老狗回家去了,这院里就剩个女人……几个老仆,翻不起甚风浪来,弟兄们跟我来就是。”

正上前一步,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侍卫们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苏婉容拢着粉荷袖,似笑非笑道:“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呃……”对方是蒋夫人,终究不好乱闯,侍卫头子再看蒋夫人身后站着一服饰华贵的男子,脸上挂着痞笑,登时认为抓到了把柄,思忖片刻道:“昨夜有刺客入宫,惊了圣驾,太傅命搜查全城,查到蒋老府上,说不得还请夫人通融,让弟兄们进去搜上一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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