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淡淡答道:“我娘温月华,舞烟楼头牌阿姑。”
呼延柯正要寻话来讥讽,朱允炆却笑道:“待会祭完爷爷,顺路去给你娘上坟?”
方孝孺色变道:“万万不可!皇上九五之尊,怎可去祭一个……祭一名风尘女子?”
云起笑道:“就是,皇上若给她鞠个躬,说不定得害我娘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死。”
云起这般调侃,众臣俱又抽了口气,看来昏君奸臣二人之间的裂缝已消弭了,妖孽就是妖孽,妖孽呐!的
云起还待说句什么,那队伍中却是吵吵嚷嚷,朱高煦与三保笑着追了上来。
“高煦!”云起忙喝道:“台阶上滑,不可追逐!仔细摔了!”
朱允炆笑着伸手去扶,三保手里拿着只草编的蚱蜢,身轻如燕,在台阶上碎步一点,便从众人身前掠过,朱高煦却不知为何十分兴奋,只一路追个不停。
云起怒道:“高炽呢?怎也不管着你弟?”
朱允炆微笑道:“高炽脚不方便,没上山来……高煦,到哥这儿来。”
高煦大声笑道:“不!小舅帮我抓住他!”
三保有意放慢了些许跑速,等着高煦来抓,朱高煦还是个孩子,几步奔上,险些在台阶上滑了一跤,忙伸手拉扯,抓住马三保的腰带,连带着他也摔了个趔趄。
“好了!别闹了!”云起喝道:“回队里去……”
霎时间朱允炆脸色大变,伸出手,去捞空中落下来的一物。
“皇上!”呼延柯与徐云起同时叫道。
云起背脊倏然一片寒碜,见三保与朱高煦拉扯时,怀中落下一个反射着日光的圆环。
玳瑁戒从朱允炆的指缝间穿过,落下地面,掉在石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继而弹起,沿着台阶滚下山去。
朱允炆收回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起慌忙跃出山道,一脚踏着湿漉漉的草丛,斜斜滑下山坡。
“皇上?”呼延柯试探地问道。
朱允炆把目光投向三保,三保不知所措地站着,继而意识到了什么,把朱高煦护到身后。
朱允炆深深地吸了口气,吼道:“把这小子抓起来!”
与此同时,朱棣诸事准备停当,可以开始造反了。
造反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两名当人质的儿子接回来。否则坐上皇帝椅子,却没了太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朱棣半点也不担心,这步棋早在云起省亲时便已设好,此刻绝世高手拓跋锋接到朱棣的委派任务,立下军令状,带着数匹空马回南京去,准备在内应马三保的配合下,带回朱高炽与朱高煦两兄弟。
拓跋锋熟谙皇宫布局,又精通刺探与暗杀,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长亭十里,芳草萋萋,冰雪初融,徐雯与朱棣把拓跋锋送到北平城外。
拓跋锋拍了拍马头,把包裹放上马背,唯一的兵器只有张三丰赐予的钝剑“七星”。
“你不带把淬毒匕首啥的……真的成么?”徐雯担心地问道。
拓跋锋神色如常,一边束紧马鞍,答道:“剑在心中,一试天下。我会不再用利剑,也不再杀人。”
徐雯叹了口气,道:“该杀的还是得杀……”
朱棣道:“好了好了,你女人家不懂的。要相信锋儿的本领。”
拓跋锋漠然道:“我这就去了。”
“成,去你的吧。”朱棣答道。
徐雯红着眼,楚楚道:“你可千万得把弟弟们带回来啊,锋儿。”
拓跋锋翻身上马,漠然道:“会的,我真的去了。”
朱棣不耐烦地挥手道:“快去快去。”
徐雯欲言又止,拓跋锋踌躇片刻,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有云起……”徐雯张口道。
朱棣不悦道:“不是说了么?!云起呆在皇宫里比来北平安全,你要他平平安安,就别让锋儿带他回来。”
徐雯哽咽道:“我放心不下……万一皇上要拿他……”
朱棣道:“不会不会!锋儿你快走,别理她。”
拓跋锋点头道:“哦,我这就真的去了。”
朱棣怒吼道:“快滚!”
拓跋锋一抖马缰,喝道:“驾!”
三匹千里马仰天长嘶,起蹄,在料峭春寒中朝着南京疾速奔去,冷风中,拓跋锋的嘴角隐约有一抹笑意。
突厥剑手策马奔驰,离开北平,拉开了建文年间,翻天覆地的靖难之役序幕。
不请自来
云起一身锦绣飞鱼服上尽是泥水,沾了满头败叶,狼狈不堪地爬上来,手中攥着那枚玳瑁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