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59)

作者:青枫垂露 阅读记录

与此同时,吉祥戏班里,叶恒朗提着手铐走到应尝芳面前:“应老板,得罪了。”

应尝芳脸色苍白,他凤眼一抬,端的还残留着往日的风情:“长官,我有些东西未收拾,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叶恒朗还未答话,一旁的属下不耐烦道:“应尝芳,我劝你少动歪心思,你今日是跑不掉的。”

应尝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没想跑。”

那下属见了这眼波含春的笑,一时间竟怔在原地,讷讷不得言语。

“你去罢。”叶恒朗看了眼手表。

“长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对叶恒朗说完这句话,应尝芳笑如春花,推开厢房的门。

他一步步地走向梳妆台,从柜中取出一个素面本。翻开其中的一页,目光眷恋地看着画中人。

如果此刻孙闻溪在场,定会发现那画是他的小像。

唇角的一抹轻笑画得极为传神。

应尝芳忽的使力将那画撕下来,掀起灯罩,火苗迅速将画点燃,纸张在火苗的吞噬下,化作一团灰烬。

他又取下腰间的锦囊,将里头的东西倒进掌心。

那是两只模样奇特的黑色虫子。

“可惜了。”应尝芳苦笑一声,将那两只虫子扔进火苗里。

孙闻溪永远不会知道,在戏班的后台,有一个清秀的男生,总在角落注视着他。

男生甚至想将这世间极其珍贵的情人生死蛊下到孙闻溪的茶盏中。

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或许是不屑于偷来的爱情,这一对生死相随的情蛊到底没派上用场。

叶恒朗在外间踱着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头的人却还没出来。忽然,他脸色一变:“不好!”

他猛地推开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

叶恒朗快步走进屋,瞧见了床榻上“安睡”的人。

应尝芳穿着那游龙戏凤的金线彩衣,脸上上了妆,红唇鲜艳夺目。

叶恒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半晌,摇了摇头。

同一时刻,于医院昏迷的兰承云忽的睁开眼睛,从口中吐出一只三指宽的金蝉。

原本咳血不断的兰承云,竟不药自愈了,除了因为终日咳嗽伤及喉咙外,再无其他症状。

“云郎!”冯宝儿一时情急,顾不得许多,牢牢地搂住了兰承云,泣不成声。

兰承云这会儿倒是镇定许多,他轻轻地拍着冯宝儿的背,安抚道:“宝儿,没事了。”

抬眼看见一旁的夏景生和孙闻溪,登时满颊绯红。

“承云,你这次生病,多亏了冯老板日夜照顾。景生,你说是不是?”孙闻溪笑道。

夏景生略带诧异地看了孙闻溪一眼:“确实多亏了冯老板。”

两人将冯宝儿欲亲自顶罪之事说与兰承云听,后者满目疼惜地拉着冯宝儿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冒失,若你真有个万一,叫我如何心安。”

冯宝儿含羞带恼地说:“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兰承云捂住了口。

夏景生不想在这儿打扰两个诉说衷肠的人,正欲避让,抬眼见身旁的孙闻溪一脸兴致地瞧着。

心道孙闻溪面上笑得越是欢喜,心下必定越发悲伤,便轻轻拽了拽孙闻溪的衣袖:“走罢。”

出了病房,孙闻溪意犹未尽道:“我还想多看些时候。”

见夏景生一脸奇怪的表情,孙闻溪笑得越发荡漾:“景生难道不觉得,医院、病愈、情人间的相依相惜,絮语叮咛,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么?”

夏景生只当他被气昏了头,失笑道:“不觉得,我先走了。”

身后,孙闻溪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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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应尝芳死亡的消息见了报,只占了一个小角落。

报纸的头条是“兰承云沉冤得雪,幸而病愈。”

吉祥戏班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依旧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连那墙根儿下的乞丐也会唱两句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夏景生收到请柬的时候,已是半月后。

兰承云病愈后首次登台,给夏景生送了这张请柬。

夏景生到时,见孙闻溪站在门口,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等你。”

夏景生心下一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班主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爷,这边请。”

二楼的雅间,原本是一人一间的,可夏景生刚进房,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打开门,见孙闻溪站在外头。

“景生,听戏的时候你若不给我讲讲戏,我便觉得不得劲儿。总归你房里有多余的凳子,我且与你一屋听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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