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30)

他年纪最大,个子最高,学剑时间最长,还有气感。

可惜,他们中的最强战斗力剑还没出鞘,就被那老妖怪一根鸡毛打飞了。

严争鸣的脸色铁青,额角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但他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怎样,愣是半步都没有退,甚至挤出了一个有点倨傲的微笑。

……不过虽然很英勇,程潜还是希望他不要笑了,大师兄一笑就让人想拿鞋底抽他,真惹怒了那大妖就不好了。

“真人不方便见客,我们这些小辈本来也不应该前来打扰,只是昨天夜里,本门有个不懂事的小师弟误入了山穴,已经失踪一宿了。”严争鸣顿了顿,艰难地扛着老妖洞穴前巨大的压力,想让自己听起来更有理有据一些,“我听家师说,自我派开山时,山穴中的诸位前辈就一直与我派比邻而居,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真人大人大量,想必也不愿意因为一个小孩子伤了双方的和气吧?”

这一番话说得虽然不算太流利,却也让程潜叹为观止了。

一方面,他没想到坐都坐不住的大师兄居然有胆子扛上大妖,另一方面,他发现原来这富家少爷不是不会说话,而平时表现得像根活棒槌一样,那完全就是他恃宠而骄故意的。

这番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打动了程潜,却没能打动山洞中的老母鸡,那紫鹏真人听了以后,回答依然是油盐不进的一个字:“滚!”

严争鸣接连被扫了两回面子,险些恼羞成怒,不过他还是在最后关头按捺住了——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没有当场耍脾气。

严少爷只是任性,并不热爱作死,一个人长到了十五六岁,但凡脑子里还有一根筋能稍微转动,他就分得清自己惹得起与惹不起的对象。

紫鹏真人碾死他们仨不比踩死几只蚂蚁多费什么劲,严争鸣咬了咬牙,心里着实是又困惑又焦躁,以前他确实代师父和这老母鸡打过几次交道,对方脾气虽不怎么样,却也不会自贬身价,和一个刚入门的凡人少年一般见识。

以往,紫鹏真人虽然态度冷淡,却没有对他这样声色俱厉过。

严争鸣脑子里灵光一闪,得出了一个结论:山穴里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他身后的李筠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师兄,她不让我们进去,我……我看,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找师父吧?”

对紫鹏真人,严争鸣不敢造次,可对这搅屎棍子似的师弟,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当即,严少爷头也不回地道:“我们走过来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现在再走原路回去,把师父找来,你是请他来认尸的吗?”

巍峨的山门与险恶的阴气,顷刻间吹化了李筠额上的汗,他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李筠一只脚再次踏进了懦弱的陷阱中,一想到他们是真刀真枪地直面一个大妖——还是个不欢迎他们的大妖,此时还能保持双足站立,对李筠来说就已经算不易了。

可是韩渊……

李筠的退堂鼓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良心,他踟蹰良久,终于还是痛苦地说道:“可是我们根本连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面对里面的大小妖物了,我……我是想,四师弟既然昨天晚上就进来了,到现在也没事,那说不定我们也……也不必急这一时片刻,我们……”

站在满是腥气的洞口前,严争鸣其实也在不动声色地偷偷哆嗦,同时,因为紫鹏真人的不客气,他又暗自火冒三丈,因此正处于一种一边哆嗦、一边火冒三丈的境地里,进退都很尴尬。

可那李筠一开口,就轻易地就打破了这个平衡。

严争鸣听了李筠这番推脱责任的谬论,火冒三丈顿时压过了恐惧哆嗦,他又是个惯会窝里横的,立刻将方才在紫鹏真人那受的鸟气加持了一番,一股脑地撒在了李筠身上。

“李筠啊李筠,”严争鸣露出他那招牌的讨打笑,“你可真让人看得起。”

程潜知道自己得表明态度,他立刻抱着师父给的木头上前两步,俯身捡起大师兄脱手掉在一边的剑,走到严争鸣身边,对李筠道:“二师兄,你自己回去找师父吧。”

严争鸣得到了支持,脸上的冷笑顿时升了两级,他实在太会阴阳怪气的冷笑了,眉梢一吊,眼角一斜,甚至不必哼出声,这一手绝技,别人都能隔着三丈远感知到他浓郁的嘲讽气息。

“你还不如一个小孩。”严争鸣对面色惨白的李筠道,随后他转向程潜,一激动又忘了程潜叫什么,“小……嗯,那个,小铜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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