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53)

温客行和周子舒一起感兴趣地看着曹蔚宁,心道这傻小子怎么一天不见,嘴皮子变利索了?

曹蔚宁干咳一声,道:“这是我师叔他老人家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昨日闹哄哄的,我也没听明白。”

难怪跟背书似的……

周子舒忽然转过脸去,问张成岭道:“小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先是被烧房子,又有人买通毒蝎对你下手?”

张成岭茫然地看着他,傻愣愣的摇摇头。

周子舒对天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得他这副蠢样子,便不再理会他,对曹蔚宁说道:“还劳烦曹兄将他送回赵大侠处,多谢。”

言罢转身走了,分明没兴趣去凑天下英雄乱成一锅粥的热闹。

张成岭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抿抿嘴。

忽然只觉头顶抚上一只手,一抬头,正看见温客行对着他笑,便讷讷地说道:“前辈。”

温客行道:“你可知他为什么对谁都人模狗样的,偏对你这样没耐心么?”

张成岭低下头,小声道:“大概是我太笨了吧……”

温客行笑道:“你只是一般笨,也没有‘太’笨,他不跟你文绉绉人五人六地扯淡,说明他愿意和你亲近,又不好意思说,我瞧他是害羞呢。”

张成岭一愣:“真的?”

温客行笑眼弯弯地望着周子舒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道:“生他者,父母也,知他者,本人也。世上能做他知己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自然不骗你。”

——那人身上的内伤,那人的易容,那人平日里有意无意隐没自己形迹的习惯,那身功夫,还有那江湖陈年旧事都如数家珍般的模样,除了“天窗”,他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可真是“天窗”,他又是怎么逃过那鬼见愁的七窍三秋钉的制裁呢?

温客行百思不得其解数日后,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重点不是那人怎样逃过七窍三秋钉,而是他知道该如何逃过七窍三秋钉——

他想,自己恐怕还真的是跟上了一个大人物。

张成岭还没来得及体会这句话的深意,便听见一边不明真相的曹蔚宁感慨道:“我虽然一直觉得,二位同为男儿,这样子有些古怪,可如今看来,人之一生,如有这样一个只言片语便知深意的知己左右,岂不比神仙眷侣还要快活,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言罢还径自摇头摆尾地念叨:“有道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不及什么他说不出了,只觉得那句话就在嘴边,死活想不起来,十分尴尬,便支吾过去,末了还点评道,“这位杜甫先生写的诗,虽晦涩难懂了一些,细细品之,还是十分有深意的。”

张成岭和温客行一起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好半晌,温客行才说道:“清风剑派高徒果然能文能武,佩服佩服。”

曹蔚宁脸皮薄,感觉被人这样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便讪讪地笑道:“哪里哪里,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咱们武林中人,读书也没用,又不指望谁去考状元,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就行了,把功夫练好了才是正理,我也不过读过两天的文章,不求甚解罢了。”

温客行觉得那句“不求甚解”真是太绝妙了。

两人将张成岭送了回去,赵敬险些急疯了,拉着他问东问西,温客行冷眼旁观着,觉得赵敬这老东西,虽然也狡猾得很,对这故人之子倒也不是漠不关心的,便悄无声息地转身要走,才一转身,便觉得有一道目光盯住了他。

温客行脚步一顿,转头看去,那位和他目光对上的瞬间便目露凶光,一副很想扑上来的疯狗模样,温客行见曹蔚宁正毕恭毕敬地跟他说话,心里猜到,这便是他师叔——清风剑派出了名不是东西的老刺头莫怀空。

莫怀空一边听着曹蔚宁嘴碎舌碎三纸无驴地说话,一边顺着他的指引对着温客行的方向看过去,先是觉得这人竟有几分眼熟,之后那幽深的眼眸竟让他有些心惊的感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时诧异,刚好看见温客行挑起嘴角对他笑了笑,耳畔听见曹蔚宁感慨他和另一个男人如何深情相交,不由便哼了一声,心里感觉这姓温的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像好东西。

于是转过头呵斥曹蔚宁道:“你还没完了么?”

曹蔚宁说了一半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得令闭嘴,简直恨不得把两片嘴皮子缝上。

这天傍晚,周子舒才吃饱喝足,正靠在酒楼栏杆上小口小口地喝着他新打的酒,忽然只见一个人进来,对邻桌的几个人说了什么,那几个人立刻便结账走了。周子舒挑起眼皮,发现酒楼中瞬间少了一半的人,便随便拉住一个少年,问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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