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101)

褚桓实在想象不出来,也理解不了,他正待开口再问。

南山:“嘘。”

窸窸窣窣的动静缓缓传来,褚桓闭上眼睛,触觉和听觉开始变得格外敏感,他听见树叶颤抖一般地无风自响,簌簌的。而某种极其沉重的东西正一步一步地从树下走过去,速度并不快,经过他们这棵树的时候,褚桓听见它停了下来。

周遭一片寂静,仿佛风和时间都停了下来,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它在动吗?

全身都是眼睛,它在往哪看?

它发现他们了?

褚桓的手缓缓地摸上了怀里三棱刺的柄。

突然,这棵四五个人合抱都难以围拢的大树整个晃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硬物搔刮树皮的声音。

褚桓一侧的手险些插进树皮里。

那东西爬上来了?还是它想把这棵大树推倒?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想象力能丰富到极致,特别是褚桓感觉到,南山抓着他的手心里微微冒了汗。

搔刮树皮的声音越来越大,褚桓已经紧紧地扣住了三棱刺,做好了随时将它拔出来的准备。

就在褚桓身上的冷汗已经起落两次的时候,那动静突然停止了。

静谧了片刻,方才那沉重又拖拉的脚步声令人如蒙大赦般地重新响起。

良久,褚桓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搭上了横在自己眼前的南山的手:“走了?”

南山将手放了下来:“走了,它每走一步消耗都很大,一般不怎么喜欢挪地方,走不到山门那么高的地方,对我们来说不常见。”

南山说到这,眼神一沉:“但是我们每次碰上都会死人,绝无例外。我阿祖就是这么死的,所以阿妈才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做了族长。”

褚桓:“有攻击性?”

南山:“吃人——走,我们尽快走。”

两人迅捷地跳下树,褚桓这才看见地面上的大脚印——近一米宽,一米半长,将林中松软的土地踩出了厚厚的一个坑,这体重起码赶得上一辆越野车,且每一个爪印前还有一排细而深的小洞,似乎利爪的爪尖。

褚桓瞥向树根处,方才那东西停下来看来是为了磨爪。

老树的底部掏空了一半,木屑横飞,层层交叠的年轮在伤口中暴露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褚桓再清晰也没有地体会到了身而为人的渺小无助。

他正满心唏嘘,突然,在碎木和草丛中看见了一截打眼的绳子。

褚桓心里当时就打了个突,他上前一步捡起来,生怕认错,仔细翻看了几遍,只见那绳结上还连着半条辫子。

这一截线绳和头发是小芳的!

守山人和守门人虽然都蓄长发,但是男人一般疏于打理,唯有小芳像小姑娘一样,将一根彩绳编到辫子里,所以褚桓对那根风骚的小辫绳印象格外深刻。

南山瞥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小辫绳的尾部是被利器割断的,很可能是守山人们自己带的武器。

南山扒开一片灌木丛,只见掩映其中的矮树桩上入木三分地钉着一根箭。

是守山人自己的弓箭。

小芳作为一个文化水平十分有限的文盲,必然是没有削发为僧的志向的,那……

要么这是他的示警,要么就是他已经……

第40章 异界

一片黑灯瞎火,褚桓将一根箭搭在了弓弦上,在一边警戒,南山则开始在原地搜索各种细微的痕迹。

南山扒开一丛树叶,一条已经死成了干的蛇突然从中落了下来,他在动作略一停顿,眯起眼睛盯着脚下的死蛇,身上那一点被误食的血翻腾起来的热度早就荡然无存。

“南山,”站在一边的褚桓忽然开口问,“为什么这片林子这么安静,连虫鸣都没有?”

由于周围太安静了,褚桓开口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这种时候就应该庆幸此时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南山,换一个腿软肝胆稀的,估计已经让他这么一句话给吓跪了。

南山拎起地上的死蛇,它身上没有伤口,还保持着张嘴欲咬的动作,成了一条张着嘴的蛇僵尸,长着眼睛的地方已经溃烂了。

四下里忽然掀起一阵小夜风,吹得树枝乱颤,饶是褚桓,也忍不住做了一个下意识的瞄准动作,他不知为什么想起南山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每次遇见,必有人死,绝无例外”。

忽然,南山在树干底部看见了一个记号:“这是什么?”

褚桓借着打火机的光走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记号——危险。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袁平留下的,问题是这里有其他智慧生物能看懂他的警告记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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