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210)

“它”会把他们连同这座水山一起,碾成一堆粉末。

这是真正的遮天蔽日、翻云覆雨。

巨大的隆隆声中,那藤蔓已经兜头扣了下来。

此情此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褚桓别无他法,只有苦笑,他不知道袁平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他能和这样的怪物干一架……这是人能完成的事吗?

褚桓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山顶——还有四分之一。

方才袁平能将他们一路送到这里,眼下的情况虽然是比刚才恶劣一些,但是褚桓觉得自己起码可以试试。

他早把短刀准备好,就是为了这一刻——褚桓的手在水下已经不动声色地割断了自己和南山之间的麻绳,他将麻绳另一端握在手里,以防南山手感不对察觉出来。

完事以后褚桓趁南山还处在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游鱼一般地侧身豁开水面,往一侧滑了出去。

他这一手时间与时机无不恰到好处,手法更是不易察觉,理应马到成功。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游走,就被人中途一把抓住了脚踝。

南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目光,正清明又暗含怒意地注视着他。

下一刻,褚桓脚踝处传来剧痛,仿佛是有一根筋被捉住了,不知南山用的什么分筋错骨的手段,他觉得自己的小腿顿时在冰冷的海水中抽筋了,当下使不上一点劲,被南山一手拽了回去。

他的后背与南山的胸口相撞,小绿忙躲了一下,避免殃及池蛇。

南山趁他腿抽筋抽得动弹不得,很快用自己的双腿缠住了他,腾出手来,扣住褚桓的脖颈,抬起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窝上。

褚桓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别的。

南山无视身后劈头盖脸地向他们压过来的藤蔓,小声在褚桓耳边说:“你方才说过你爱我——”

褚桓嘶声说:“现在不爱了,我操你大爷,放开……”

南山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十分粗鲁的亲吻。

褚桓没这个心情,几乎是任凭他施为,暗地里,他一边拼命地拉着那条方才被南山暗算得抽筋的腿,一边抬起胳膊,伸向南山的后脖颈。

可他背对着南山,姿势别扭得很,南山立刻识破他的意图,只微微一侧头,就别住了他的手,守山人可怕的力量锁住了褚桓的四肢,南山低声叹了口气:“让我好好看看你,别挣扎了。”

褚桓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行将崩溃似的低声说:“求求你,我求求你……”

南山默然看着他,那一瞬间,守山人年轻的族长眼睛里闪过他有生以来最深沉的痛苦,随后,他在褚桓后颈上轻轻一切,力道分寸无不恰到好处。

短暂的昏迷让褚桓放松的身体从海水中浮了上来,南山将只剩下的、只有大半个巴掌长的权杖竖直塞进小绿的嘴里,让它叼着,他摸了摸那蛇的头:“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火熄灭。”

小绿似懂非懂地冲他露出懵懂的神色,南山苦笑一声,却已经找不到更可靠的人能够托付了。

他最后又看了褚桓一眼,轻轻一拍小绿的额头:“走。”

南山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大蛇拖着褚桓,缓缓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游去。

像是亲手放下了一朵火种。

褚桓浮在水面上的手抽动了一下,应该是马上就会醒来。

南山抬头望向那行将压到他们头顶的巨大阴影,不再耽搁,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阴翳之中。

第74章 死地

当整个海水山被坚如铁石的藤蔓缓缓包围的时候,天幕就全都黯淡了下来,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连一直凶狠地穷追不舍的阴翳都融化在浓稠的黑暗中,像是回到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混沌里。

此地唯有风。

连海水都停止了流动,在这个足以引发任何人密集恐惧症的地方,居然只剩下风。

严格来说,那是一阵气流,极其柔弱,又极其强硬,生生地将无可抵挡一般的藤蔓挤出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而后徐徐相伴,让人有种仿佛有谁在身边一直相伴的错觉。

而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终于只剩下了褚桓一个人,他所能活动的空间,也终于只剩下了这么一条幽闭罅隙,通往未知。

那些令人胸口怦然,追逐不休的所谓生机与希望,是否真的像这样,永远只有一线?

毒蛇小绿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以漫山遍野的游手好闲为正业,还是头一次被守山人族长委以这样的重任。它游得并不快,似乎有点想回去,可是又不敢,碧绿的身影在族长权杖的光辉下闪烁着翡翠一般通透莹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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